姬蘅的扇子一展,挡住闻人遥凑近姜梨的脸,冷眼道:“说够了没有,说够了就滚出去。”
“阿蘅……你变了……”闻人遥苦着脸。
姬蘅没理会他,只对姜梨道:“赵轲告诉过你了,今日来,是带你认识可以为你父亲治病之人。”
姜梨看向闻人遥,是这么个人么?这么个人,似乎也太不靠谱了些。
下一刻,就见那黑衣少女站了出来,打量着她,露出一个颇有些毛骨悚然的笑:“司徒九月。”
“九月姑娘。”姜梨从善如流,“听赵轲说过,您是北燕第一神医。”虽然年纪相仿,姜梨的态度也没有丝毫轻视,而是足够尊重。
司徒九月一笑:“赵轲说错了,我并非北燕第一神医,我是北燕第一毒手。我是製毒的,不是救人的。对我来说,救人并没有製毒好玩。”
姬蘅道:“司徒九月。”
少女脸色变也不变,继续道:“不过我受人之託忠人之事,偶尔也会帮忙救个人。虽然我救人不是很擅长,但至少比起这世间大部分大夫,尤其是太医院那群老废物来说,高明得多。”
这少女行事无忌,说话粗犷,看着倒像是叶明煜那一类人,应当很少混迹在权利漩涡中。年纪不大,却很有主见,不知是哪家才能养出这样的性子。姜梨在脑子里搜寻了一下,这辈子上辈子,却都没听过这么一号人物。
“薛县丞日后还能恢復神智么?”收回思绪,姜梨问出了这个一直想问的问题。
“不好说,也许能,也许不能。很多人崩溃,失去神智,是遭受了巨大打击。而人们大多不愿意回忆这部分痛苦的记忆。会主动避开,这样一来,就会一直找不回清明。”司徒九月道:“我看薛县丞应当就是如此。听说他的一双儿女都已经过世了,这样的人在世上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并没有必须回忆过去的理由。”她盯着姜梨的眼睛,道:“恕我直言,姜二小姐,这薛怀远已经如此痛苦,您何必让他再想起以前?”
姜梨摇了摇头:“不,薛县丞自己是希望能醒过来的。”
司徒九月一愣,闻人遥也诧异,只有姬蘅并不意外。
“我知道薛县丞是希望自己能醒过来的。虽然他的一双儿女是没了,但是没的不明不白。我若是薛县丞,必然希望能为儿女洗清冤屈,查找真相。所以,他希望能清醒过来。他是有责任担当的父亲。”姜梨道。
或许是她说话的语气太坚定,让人难以怀疑其中的真诚。司徒九月耸了耸肩,道:“好,那我就试试看。我会每日来给薛怀远施诊。”
姜梨深深拜谢:“那就多谢九月姑娘了。”
“不必谢我,要谢就谢他吧。”司徒九月看了看姬蘅,“国公爷好像单独有话跟你说,我们先出去了。”说罢,她就使劲儿拉着还想看热闹的闻人遥,出了屋,还带上了门。
屋里只剩姜梨和姬蘅二人。
半晌,姜梨道:“我又欠了你一个人情。”
“奇怪,我帮过你那么多次,好像只有这次,你感激的最多。”姬蘅玩味笑道:“看来比起你自己的事,薛怀远的事更让你看重。”
姜梨也笑:“或许吧。”对她来说,能让薛怀远好起来,是她这辈子奢侈的愿望。姬蘅让这个愿望可能得以实现,她如何不感激。
“九月姑娘似乎不是燕京人士?”姜梨问。
“漠兰公主,”姬蘅道:“父兄在小叔篡位的时候死了,她逃了出来。”
姜梨怔住。漠兰动乱的事她也曾听说过一点,对她来说是很遥远的故事了。没料到在这里会遇到漠兰公主本人。不过漠兰人都擅长製毒用毒,难怪司徒九月会如此。
“季氏已经被你对付了。”姬蘅笑笑,“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不必我打算,问题就会出现在眼前。”姜梨嘆了口气,“永宁公主会找到办法收拾我的。”
姬蘅瞥了她一眼,“听你的语气,好像还挺期待?”
“如果我说是,国公爷会相信吗?”
“信。”姬蘅慢条斯理道:“你说什么我都信。”话到尾音,又暧昧的勾起,琥珀色的眸子里盛满诱人笑意。
闻人遥说自己善于诱骗女人心,大约不假,闻人遥这样少年,就像一块蜜糖,放在装点了花瓣的糕点里,女孩子们见了,总被甜蜜的味道诱惑,想要尝一尝。
姬蘅不是蜜糖,他就是一杯毒药。席上觥筹交错,推杯换盏,那一杯明亮的,渗着幽幽毒意的鸩酒就放在台上。人们走过,不自觉的被吸引,明知道是肠穿肚烂的毒药,也会为一刻的梦幻倾倒,醉生梦死片刻。
“国公爷已经对我信任到如此地步,是姜梨的荣幸。”她笑道。
姬蘅收回目光,站直身子,懒洋洋的道:“据我所知,周彦邦似乎对你念念不忘。”
“姜玉娥给我写了帖子,”姜梨道:“不过我没去,丢给了姜幼瑶。”
这些事,想必姬蘅真想知道,赵轲也会告诉他,因此姜梨也不必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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