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中没有得到期待的追问,虽然是意料之中,却还是不可避免地感觉到失望。
许骋借着面前偌大的镜子放肆注视着一旁等待的覃与,她正低头按着手机,或许正回复着某一个他知道或是不知道的男生消息。
平静的面容,哪怕拼命瞪大双眼也仍旧无从窥测她的内心情绪。
他不懂她。
许骋的心里又一次情不自禁地浮现起这样四个字,残酷又真实。
哪怕他已经拼命学习说话的艺术,渴望着自己抛出去的某一句话能换回她感兴趣的追问。可事实是,从没有过。
她太过聪明,也太过冷静。
他毫不怀疑自己的每一次小心机在她眼中都笨拙得无可遁形,可他没有办法不继续下去。
他已经不知道应当如何让自己变得更有趣去留住她日渐流失的那一点关注。
初见时就沦陷的一颗心,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越发清醒又绝望地越陷越深,而今想要狠下心来将属于她的一切拔除,或许同样也意味着他这个人的不复存在。
他不再是许骋,他只是她的附庸,承载着她与他记忆的容器。一旦摔碎,艰难拼凑起来的也不过是满目疮痍的另一个人,而不再是他。
他不擅长读书,但他并不蠢。或许正是因为他不够蠢,才会没必要地去发现太多不在他面前时候的她,简直是自作孽,怨不得别人。
一开始或许是因为自负,他被人吹捧惯了,无论是这张被众多女孩子喜欢的脸,还是这双被男孩子忌惮的拳头,即便是知道她身边还有别人,长期以为自己是世界中心的他仍旧下意识地认为,这世上除了自己,她绝不可能选择别人。
然而,沉胤出现了。
当他红着眼找到覃与想要质问时,却被对方一句“你以为我们之前是什么关系”反问得愣在当场。
什么关系?
是他对她有应必回,随叫随到,是彼此间相谈甚欢,相处愉快,是一起牵过手接过吻拥抱过……
他以为行动便能表明自己的一切心迹,甚至默认了她的亲近就是彼此关系的确立,没成想,一切都是他的一厢情愿。
“可惜了,我本以为16岁的初恋对象会是你。”
她静静看来的目光却逼得他落荒而逃,与此同时,巨大的悔恨让他越发痛恨起自己的盲目自大。
那种一线之隔的错过让他再一次不甘心地找到了覃与,一边忏悔着自己的想当然,一边祈求着她能给自己一次机会。
让他惊喜的是,覃与答应了。
“可是许骋,你之前浪费了我太久时间,所以,我不太可能让你的追求简单轻易,”她轻轻抚摸着他的脸,一如从前,“如果你坚持不下去了,随时告诉我。”
彼时的他仍沉浸在她愿意再次尝试着接受他的狂喜中,一心想着的都是她对自己果然是有感情的,完全没有思考过她话中隐含的深意,就这样心甘情愿地钻进了她早早预设好的项圈中。
他和她变得更加亲密,可即便肌肤相贴,呼吸交错,他却越发清晰地感觉到彼此的心相距甚远。
她变得忙碌,哪怕是好不容易相聚的约会,也经常能够接到各种电话。他看着她冷淡眉眼,听着那些让他云里雾里的对话,完全无法将眼前的人和从前那个顽皮爱笑的覃与联系在一起。
他变得不安,可即便拥抱再紧,她也仿佛手中沙,不可避免地流逝。
他想找回从前那个和自己笑闹的人,可怀中的人却好似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般看着他:“许骋,我已经十六岁了。”
十六岁,像是一道界碑,往前是天真烂漫的孩子,往后是疏离冷淡的成人。
他不敢再提及过往,生怕惹她厌烦,只小心翼翼地守护着她对自己的那点喜欢,等待着她下一次的记起。
喜欢。她对自己应当是喜欢的吧。只是相较于他给她的满分喜欢,她对他,或许只是刚刚及格。
因为还没厌烦,所以她还愿意偶尔和他见面。可即便他再温驯听话,她见他的频率也越来越低,甚至多条信息才换来寥寥几句回话。
沉胤神兵天降般被她选择,然后短短一月就被她抛弃。哪怕是他有意提及,她也只是神情散漫地笑称一句“没兴趣了”。
“许骋,如果坚持不下去了,随时告诉我。”仿佛看透他的言语试探般,她又一次对他说出这句话,眼底浮动着的,是细碎凝簇的冰。
而这一次,他听懂了她的意思。
她对他的兴趣已经近乎于无,她随时可以放开牵着他的那根绳子,只要他开口,她就能彻底从他的生活退场,再不联系。
这段所谓的感情,是他松不开手。
她如此清醒,又如此残酷,越发衬得他的一腔赤诚和越陷越深可笑至极。
他抱着她,头一回落下泪来:“我有用的,别这么快抛弃我。”
卖乖与示弱换来的是她无可奈何的一声叹息:“许骋,我真拿你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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