啸雨和碧玺一样,也是自小跟在自家小姐身边一起长大的,名义上是主仆,实际上比姐妹也没差什么。只和碧玺覃与不同,啸雨长出宋玉致快五岁,按着长姐如母的说法来算,她在碧玺眼中留下的“老妈子”形象也算得上十分贴切。
宋家虽比不得慕家百年世家,但往上三代也都是读书人,书香门第虽称不上,但比起大多数人家还是要多几分书墨清香。只宋父这代运气好,碰上大商初建急需人才,也就乘着风口扶摇直上。当然,打铁还需自身硬,宋父自身当然也是有些真本事的,再加上为人清正,又是个不热衷站队的纯臣,皇帝自然也就乐得照顾些。
官位一级一级地往上拔,这地位自然也就跟着水涨船高,就连过去一直都不太乐意慕遥和宋家交往过密的慕家人也开始变得和颜悦色起来。
宋父为官数载自然懂得这态度转变的由来,但慕家地位摆在那儿,他也没必要揪着过往不放,平白显得小气;跟着宋家辗转迁徙,因着下人身份见多识广的啸雨自然也懂,但她区区一个奴婢,没资格说,说出来反倒会给主家添麻烦,于是她也咽了。
至于宋玉致,她纯粹是没那个时间精力去理会——她得看书,抓紧所有一切的空闲和自己最爱的书在一起。
慕家小郎的一见如故也好,宋父面带忧色的询问也罢,甚至是啸雨一个字一个字掰开了揉碎了喂到她耳朵里的提醒,顶多也不过是打扰她看书的一只蚊子,嗡过来那就等它嗡过去就行。
对于旁人而言,世家公子的倾慕,富家小姐的嫉恨,同龄人的羡慕,都是自身足够出色的佐证,但宋玉致只觉得言语吵闹。那些掺杂着爱意也好,妒意也罢的话,只是打断她看书的杂声,是叨扰她安宁的恶人。若非慕遥才学出众,言之有物,她甚至不愿意与他多说一句话。
可人人都说他们相配。哪怕是毫无交集的卖花老妪、年迈船夫,甚至是得了她铜钱的路边乞丐,都要夸他们一句“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是这样吗?
可面前这个往昔对她永远满眼控诉与不甘的少女此刻却捂着脸笑得花枝乱颤,极为肯定地说她对慕遥真的无意。
像是等了好久已近龟裂的大地终于迎来了久违的甘霖,她这几年来反复挣扎的某个念头,终于缓缓地落下了地。
她不再是慕遥的所有物了,是吗?
覃与从掌柜嘴里得知了自己所需要的消息后踩着暮色回了覃府,王氏仍旧固执地等在门口,嗔怪她险些又误了饭点。
北风渐紧,如今是一日冷过一日,虽说王氏穿得不少,但迎风在外多少得受点罪,可覃与劝过多回也没用,只得老实低头听训,由她挽着往厅堂去。一边听着她说起年节将近府里的一应安排,一边回忆起过往和祁笙在一起的画面。
对她而言,母亲这个角色一直都是祁笙这种类似久不联系却又时刻挂记的朋友,但成为这个世界的“覃与”后,她也避无可避地遇到了宠爱女儿恨不得事无巨细处处关心的王氏这般的母亲。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如今轻车熟路地应对,过去也不过一月。若全说是应付,倒也不尽然。
她是个识好歹的人,对于这种没有任何利益置换百分百纯粹的爱,她自然也不会不知好歹地去嫌恶糟蹋。
说起这个……
“娘问你,”王氏突然凑近,叫覃与回过神来,“你预备如何安排槐语那孩子?”
她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丝试探。
这段时间覃府请来的一众夫子都对商槐语交口称赞一事在府内早不是什么秘密,那日一口气交出五十七人后,被肃清一新的覃府如今可以称得上铁板一块,仆从们不仅做事效率高了,府内府外更是严丝合缝,一点消息都不敢透露出去。王氏有此一问大约也是从一众夫子的态度上窥出了商槐语的价值所在,她这般试探,除了因为那次碧玺代表她意思问出那些话惹了覃与不悦外,还或多或少地顾忌到了覃与如今正儿八经拜过堂、还挂着夫君之名的慕遥。
毕竟过去半年的杀伤力犹在,王氏可不敢贸贸然让她在慕遥这事上给出个明确态度。
再有就是,开春便要科考,过去因为种种原因没能下场的商槐语今年是一定得去的。王氏大约考虑到把事情定下来也好安定商槐语心态,叫他好好发挥有个不错的成绩。
覃与想到自己这些日子忙里忙外,确有数日没有顾得上商槐语那边了,也难怪王氏主动开口问了。
“一会儿我去见他。”
王氏观她面上带着浅笑,并无半点腻烦不耐之态,心下默默松了口气:看来不是腻了才故意冷落。
覃家三口若是没有特殊情况一般都是一起吃晚饭的,人口简单也就没那么多规矩,不存在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说法。三人有说有笑吃了小半个时辰,覃与就跟着覃父来了书房,将今日各自手里捏着的信息交换了一遍。
今日一大早来拜访覃父的张家家主确实是为自家那个不成器的弟弟赔礼道歉来的,但关键不在于张家三老爷的口无遮拦,而在于张家三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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