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春信,太子姬颉不巧染疾身子未愈,坐在席上观战。出类拔萃的几位皇子猎物颇丰,皇上照例夸赞了几句,赏赐不俗。盛宴言笑晏晏,一派融洽和睦之景。然正在这场射猎到最后,鸣鼓归马时,骚乱却猝然发生了。
六皇子胯下那匹马被一支冷箭射穿双目,发狂奔逃,凄厉嘶鸣着一路瞎眼撞向老树,当即咽了气。六皇子猝不及防惨叫着被掀下马去,在草坡上滚了几圈,虽无大碍,也断了一腿,站不起身来。
皇上一时气急震怒,侍卫长一声令下猎场便被层层围住,任何人都不准随意离开。原本欢宴的众后妃及外宾朝臣一时都死寂下来,大气也不敢出。
这一箭,往小了说是谋害皇子,往大了说便是行刺皇上都不无可能。
侍卫去检查那死马,那支箭洞穿了马匹头颅,废了些力气才拔出来,尚礼大太监取了箭头仔细端详,又叫几个操办的太监一同确认过了,随即跪下向皇上禀报:“是七殿下的箭。”
为方便计下各皇子的猎物,各人的箭尾不是一个颜色,才好分辨。
“你们确定?”
“老奴等仔细鉴查过,不会出错。”老太监颤着嗓子,深深叩首。
“小七……姬琰?”皇上皱眉,似乎是顿了一瞬才想起这个名字似的。
随着这声刚落,一抹身影利落下了马,跪到了皇上跟前来。
姬琰一身黑色骑猎装,身姿挺拔,跪得也端正,只是垂目,不发一言。
“看看这是不是你的箭。”皇上这会儿好似又平静下来,他审视着自己这第七子,目光凝重。
姬琰只瞥了一眼,便沉声答道:“回父皇,是我的箭。”
“为何要伤你六哥的马?”
姬琰这才抬眼直视着自己父亲:“手生,那一箭射歪了。”
“荒唐!”皇上厉声呵斥,手边那琉璃酒盏哗啦一声碎在姬琰身旁。
在场所有人噤若寒蝉。那支箭又稳又准地洞穿马匹双眼,怎么可能是意外。他们算是都看了出来,姬琰这就是故意要害姬霖落马,几位皇子之间不和也不是怪事。他们只惊讶这平日里一声不响的七皇子今日怎么当众犯这样致命的错误,若是及时认错也就罢了,念在骨肉之情还可轻罚些,可他竟还敢跟皇上呛声,这不是上赶着找不痛快?
姬琰仍是直直与那高高在上的威严男人对视着,他甚至不大熟悉自己父亲的模样,这么些年来第一次被他这样长久注视是在这样的情境下,心下有几分可笑的遗憾。
他既做了这事,也并不后悔,左右最多不过是刑罚贬斥,他清楚这罪还不至死。若是那一箭真不慎整死了姬霖,他赔上一条命也不亏。
他就那样冷然听着旁人议论,神情淡漠,丝毫没有要认错的模样。
皇帝将至天命之年,已初显出力不从心的疲态,被他气得头昏,手扶着身旁太监才勉强稳住视线。他今日本就半醉了,眼下头疼得厉害,模糊间打眼看过去,自己这一年不见上几面的儿子只倔强地朝自己望过来,眉眼那样清楚锐利,神情间不仅丝毫不悔,还有几分妖娆凌厉的笑意。
那点若隐若现的笑意在嘲讽他至高无上的权力,什么都不会叫他畏惧。
像极了……像极了那个女人。
他亲手赐死的女人,一株摄人心魂的血红玫瑰,活着会枯萎,死了就永远盛放着。
他几乎有一瞬喘不过气来。
一旁的沈皇后看着姬琰那张脸,捏着衣袖的手指发青。
唯有她知晓此刻皇上的异状是为何,她忙扶住皇上,朝那一旁的侍卫下令:“还愣着干什么,六皇子姬琰大逆不道,谋害亲兄,顶撞圣上,德行有亏,立刻将他捉拿关押,依宫中刑罚论处。”
此时她言辞急切,全然失了平日里那雍容端庄的风度。
“慢着。”皇上却喝止了正欲动手的侍卫。
他逐渐恢复了神志,似乎连那一抹醉意都去了,双眼清明,打量着眼前跪着的姬琰,半晌都沉默不语。
“圣上明察。”
直到一个声音打破死寂,人群中一道清瘦身影走到姬琰身旁跪下,那是个清隽的年轻宦官。
他深深叩首,礼数周到,不急不慢道:“奴才是伺候七殿下的舒望,方才那一箭是我不懂事,见主子不在,擅动了他的弓箭,这才不慎伤了六殿下的马。主子重情重义,怜惜奴才,这才意欲包庇,并非有意欺瞒圣上。我愿一人承担罪责,还请陛下明鉴。”
姬琰后背一凛,难以置信地看向舒望。
这一番话比姬琰说得还离谱,在场没一个人会信,那一箭的准头哪里是他这样一个清瘦阉奴能及。可这次皇上却没动气,语气平淡:“哦,是这样吗。”
他扫视过在场所有人,余光瞥见沈皇后鬓边纹丝不动的翡翠步摇,又见贺兰氏早抱着自己儿子泣涕横流失了体统,哭喊着叫皇上为孩子做主,宰了那小野种。
皇上皱眉,叫宫女拉了她下去。
这时太子姬颉离了坐席下跪恳请道:“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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