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他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你要进城?这个节骨眼上可不好进,”老张头听完秦溯溪的话,皱起了眉,“办法是有,但得过上几日。你先在营里待一会儿罢,想来你那信也不算太急,城里现在算得上急的,只有粮草和兵……”
话说到一半,外头传来一阵嘈杂。
“老陈!老陈呢?!”有人急吼吼地大喊,“快他妈的抬个担架来!”
“死不了,”亦有人语调冷静,“死了赔你一个。”
那个声音混杂在一干人的吵闹里,本不容易听见,可洛饮川和秦溯溪都一齐转过了头。
“师兄!”洛饮川先反应过来,哒哒地向那边跑去,“师兄,没受伤罢?”
顾青岸看见师弟,向他露出一个笑来。他道了一声“不要紧”,便跟着队伍一起,把伤员送去了医师老陈的帐篷。那伤员似乎被爆炸的余波伤到,半身是血,口子被顾青岸用一块不知哪来的布按着,好险止住血。
秦溯溪也跟了上来,抱着琴钻进帐篷:“我可以帮忙。”
顾青岸一时不敢松手,只在擦肩时与秦溯溪轻轻一撞肩,权做打过招呼。
“洛阳如何?”秦溯溪问,“还能撑几日吗?”
“目前看来还好,安禄山试攻几次,都没有得手,”顾青岸简短道,“我们在想办法干扰他的后勤,刚刚去炸的就是粮草营。”
“好!”秦溯溪抚掌称快。
“……但是也没炸掉多少,恐怕造成不了多少威胁。”顾青岸诚实地补充。
“……”
秦溯溪自言自语地宽慰:“没事,烧掉一点算一点……”
他了解完局势,便自请留下照顾伤者。顾青岸和师弟简单处理好伤口,便先一步回自己的营帐了。他们得去再铺一张床,营地里帐篷不多,秦溯溪得来和他们挤一挤。
两块长木板,简单钉上几根床柱,再垫上些稻草粗布,便凑合成一张新床。洛饮川抱着被褥过来,冷不丁看进了附身铺稻草的师兄的领口里——胸脯中间显出一道引人遐思的沟壑来,被刚系好的绷带勒紧了,好像饱满得要溢出来……
洛饮川深吸了一口气,压下窜上脸的热意:“师……师兄,你的里衣?”
顾青岸花了一点时间,才想起来师弟说的事。他神色如常地解释:“战场上没有干净绷带,便扯出来凑合用了。”
他方才回来时,用来帮人按住伤口的那块布就是。洛饮川远远地见到,已经被血泡透了。
“那应该是洗不出来了……”洛饮川轻咳一声,“待以后换新的。”
“洗不出来的衣服还少么?”顾青岸笑着打趣他,“以前给你洗衣服,隔三差五就搓不出来;偏你还喜欢穿白……后来才会一次备好几身一样的。不说别的,你现在这件便可以直接扔了。”
洛饮川低头一看,道袍上的确斑斑驳驳全是血迹,看不出原貌;他遗憾地“哎”了一声,整个人像个委屈的小犬似的耷拉下来。
他觉得师兄穿纯白道袍的样子好看极了,于是他也喜欢穿白——但顾青岸是气宗,即便是刚从战场上下来,他也只是伤处染了些血迹;而洛饮川自己练的是近身缠斗的功夫,穿着白衣战斗,往往结束之后,衣服便脏得不能看了。
“算了,就这么凑合穿罢,换了也会再弄脏……”洛饮川也知道自己打架的习惯,包裹里仅剩的几身新衣,他还想留到仗打完再穿呢。
顾青岸对此没有异议。他放好给秦溯溪的寝具,翻出皂角扔给他:“那便去洗洗你自己。都成小花猫了,瞧瞧你那头发。”
少年人的黑发被血黏住打绺,成了个毛扎扎的小刺猬。顾青岸都不想摸他的脑袋了。
洛饮川讷讷地答应一声,拿着皂角,转身往营地外的小河跑去。
战争还只是刚刚开始。
顾青岸目送少年的背影远去。直到这时,他眼底才露出了一些难过。他对秦溯溪说叛军暂不敢攻城,对小师弟说战争会很快结束;可这些轻飘飘的话背后,是二十万蛮兵集结的威胁,也是朝廷迟迟不作为,至今才开始集结兵力的无奈。
顾青岸忘不了自己在阵前,远眺绵绵不绝的军队时的刹那心悸;也自那一刻起,从心底生出一股不平。
他十八岁时在干什么?——带着小师弟游山玩水,在瀑布里练剑,在江湖上跑镖,虽居无定所,但自在洒脱。
而他十八岁的小师弟,已经被逼着在血和泥里滚了一圈。如今暂只是沾了一身血回来,再打下去,会变成什么样?
顾青岸不敢想。
他静静地站在原地,良久,才叹了一声。
守城的战役打了半个月。
洛饮川随师兄初到洛阳时,义军营地里集结了上百义士;如今,还活着的只剩下了二十来个。帐篷倒是空出来许多,足以分到一人一个,但是谁也没有提出要搬。
这好似成了所有人无言的默契。
上午还一起聊天、相互宽慰的战友,下午便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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