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左手边的一条林荫小路。
两旁的繁茂高耸的大树形成天然围墙,层叠的翠绿枝叶把午后热辣的日光遮住大半,剩余的光线从缝隙零星撒下,在鹅卵石板路上印出点点光斑。
季南枝很喜欢走这条小道,正所谓绿茵生昼静,烦心事也能少一二。
顺着蛇形小径往里走,转个弯,就快要接近出口,蓦地视野里闯进一个人影,那人屈膝半蹲在路旁,淡金色长发几近拖地,在日光下像一汪银泉。
微风翦翦,空气里有蔷薇花香。
季南枝以为自己遇见了童话里的精灵。
那人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季南枝一时有些左右为难,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往前走,正犹豫着,对方已经看了过来。
那是一张典型的欧洲面孔,肤白鼻挺,眼窝处笼罩在深刻的暗影下,灰蓝色瞳仁不带情绪地注视着她,气氛有些吊诡的静谧。
她是不是该说点什么?
斟酌了会,季南枝大着胆子走近,Any help?
Was macht mich nicht umbringt, macht mich st?rker.
(那些没能杀死我的,使我更坚强。)
德国人?
季南枝视线下移,看到了他身前的路缝中开出一小束紫色野花,
Diese Blume sieht sehr sch?n aus.
(这朵花看起来很漂亮。)
不知是被她蹩脚的发音逗笑还是旁的,那人脸上的表情终于生动了些,他施施然站起身来,格外修长的身形堪比中世纪的希腊雕塑。
季南枝眼里有一闪而逝的惊艳。
你是这里的学生?男人的声音浑厚清晰,说的是字正腔圆的汉语,发音标准且悦耳。
大受震惊的季南枝短暂失声,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带,是。
施斐对她明显慢半拍的反应没有表现不悦,裹着热度的风从他身后吹来,把他细长的金发吹拂起,发尾甚至抚过对面女孩的脸颊。
他有些不自在地后退半步,施斐抽出手拢了拢被吹乱的长发,尽力想将它们恢复成原来乖顺的模样,可惜穿林风并不如人所愿。
无奈地接受了现实,施斐语带抱歉地说,不知是否唐突,如果可以的话,你能带我到你们学校的图书馆正门吗?
啊?可以。季南枝说得有些磕绊,不争气的模样被她用咳嗽刻意掩过。
男人出众独特的外貌在路上形成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去图书馆的一路频频被人侧目,出于好奇,季南枝还是开了口。
你也是来听讲座的吗?
对方没有否认,像是承认,又或者只是在魂游天际。
季南枝心想他可真像个哲学家,似乎无时不在与这世间互通,当然,这不包括跟身边的她闲聊。
等她尽职尽责将人送到目的地,季南枝就毫不留恋地跟他分道扬镳。
就是忘了问他叫什么。
季南枝为此略表遗憾,不过这遗憾并没有持续太久
图书馆五楼报告厅里掌声雷动,讲台上的男人站得板正,神情是脱离了周身嘈杂的怡然自得,如果当看他,季南枝会以为他是在湖边垂钓。
掌声渐微,男人这才慢悠悠地开口,他说,很高兴来到这里,大家好,我是施斐。
声线一如林荫路上对话时那样,可以确认是同一个人。
所以,他确实算是个哲学家。他就是这几年被自己崇拜至极,奉为本命的施斐教授?
他居然不是个老头子?
季南枝脑子里窜过这样没礼貌的念头。
如果说弗洛伊德是那把打开通往精神分析学那座神秘城堡的钥匙,那么施斐就是进入城堡后最举重若轻的住客之一,他将前任的理论学说最恰当地整理打包,然后输送给想要窥知一二的普通人。
季南枝以为写出《噩与梦》的,至少是个上了年纪的中年人。
看来古话说人不可貌相是真的。
接下来就是冗长的演讲,施斐教授或许写论文报告有一手,但肯定不是个优秀的演讲家,起码,在他跟众人讲解完拉康所提的想象界、符号界和实在界这三元组时,报告厅至少有一半的人已经进入半冥想状态。
季南枝倒是听得十分尽兴。
一个多小时时间过得很快,演讲进到了最后提问环节,季南枝跃跃欲试,可惜被另一个女生抢先一步。
弗洛伊德说「性是一切的中心」,可拉康却提出了「性关系是不存在的」,那么对于施教授来说,更认同谁的观点?
问题一出,底下一片哗然,毕竟提到性对于国人总是更隐秘的话题,更别说大庭广众之下,女生主动提及。
施斐似乎对此并不惊讶,他微笑道,如果我说他们观点并不矛盾,我都认同的话你是否接受。
提问的女生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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