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绯回来,霍黎自然是要见她的,她还是那么瘦削,脸尖瘦如柄长刀,配着那双寒星般的深邃眼眸,如云乌发披散在肩头。离开时,已知她怀有身孕,但那时她平坦的小腹,让霍黎忽略了她肚中怀有他人的骨肉,这次见面,那让人无法不去留神注意的小腹弧度,清晰的告知霍黎,她曾经爱恋的女子,即将为他人诞下骨血。
“想好名字了吗?”凝视着那有着圆滑弧线的肚子,隔着一层衣料,霍黎似乎都能看见胎儿攥着小手,窝在母亲的子宫里,时而踢脚,时而翻身。
许绯摇了摇头,这样莫名的关系,这样诞生的孩子。她苦笑了一声,“有时候,我会认为,将她带来这样的世界,让她夹在我跟孟嘉荷那复杂扭曲的关系当中,是否也是一种罪孽。”孩子的降临,本该是一对有情人慎重地思虑之后,愿意承担起为人父母的责任而做下的决定。可她跟孟嘉荷,爱恨交织,在一起时,纵然有过甜蜜过往,但眼泪总归是多过笑容的。“我想叫她恕,希望她能原谅我这样不负责任的妈妈,宽恕我将她带来这个众生皆有病的世间。”
霍黎起身坐到许绯身边,她将手搭在许绯肩头,把人紧紧抱住。“即使不情愿,但你从觉得生下她的那一刻,就决定好好爱她了不是吗,许绯,你要相信自己,相信自己可以做一个好妈妈,给她一个世界上母亲能给孩子的所有的爱意。”
许绯将脸埋在她怀中摇着头,“我没有信心,真的没有信心。而孟嘉荷,她现在虽然表现的很正常,可难保有一天,不会又像个疯子一样发病。”
“我会在你身边的,让我当这个孩子的教母吧。我会陪着你教养她,一起将她呵护成一个优秀而又快乐的孩子。”霍黎说出这番话,她心中陡然一惊。她本来只是想见见许绯,因为只有见到面,她才能真的知道这个人过得好不好。她本没有要当许绯孩子教母的想法,但她听见许绯担忧的话语,这话也就不自觉的冲口而出了。
她已经得到了霍黎太多的优待,又怎么能再不知好歹地索求对方给予的一切。许绯摇头婉拒了霍黎,“别这样,霍黎,你待我这样好,好到没了底线……”她见到那双漂亮的眼中蓄满了伤感的眼泪。“霍黎,对人太好,会把人宠坏的。”抹去让她感伤的眼泪,“学着爱别人吧,爱你的妻子,你的家人,你的人生拥有的那么多,不要把精力耗在我这样不值得的人身上,我们只是朋友,好朋友。”许绯话说的没有自信,因为她知道,只有爱一个人,才愿意委曲求全,才会愿意爱屋及乌。爱,不是占有,是无条件的守护与信任。霍黎给了她一个人能给他人最大程度的爱,而她呢,又能回报几分。许绯连想都不敢细想。她恐怕,未能像霍黎待她那样对待霍黎,她心底隐约有着这样的认知。
霍黎摇头。“不只是好朋友,是知己。”士为知己者死,却未必愿意为了自己的另一半而舍弃自己的生命。她深信,若某一日,许绯遇到危险,自己会不顾一切的为了许绯去死,但一定不会为了魏寄商而轻言生死。
一个人若是仰仗他人对自己的爱意而肆意妄为,那就太无耻了。许绯做不成那样的人,也没办法放任霍黎为了她而隐忍难过。“看样子,书读的再多,人在欺骗自己的这件事上,那种想法设法费尽心思找着借口为自己开脱的过程,却总还是千篇一律的。霍黎,你结婚了,纵然是家族联姻,但决定是你自己下的。将对我的爱,转化成对你妻子的责任感吧。这样呵护,爱护另一个人,对你的妻子,实在是过于残忍的一种酷刑。”她对着霍黎,一字一顿。“我们是朋友,以后也只能是朋友。而朋友,纵然亲密无间,但依然存有界线。”
霍黎失魂落魄地回到魏宅,她甚至都忘了自己是怎么一路开车回来的。四个多小时的车程,她浑浑噩噩,满脑子都是许绯的话。那是多么绝情的一个女人,连她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爱怜都毫不客气地挖出来,然后揉成一团抛掉。她骗了自己那么久,还是要面对现实。
她软弱无能,才会在爱情中败下阵来。
有那么一阵子,她确信许绯对自己是有意的。可是许绯,保持着对自己的亲近距离,她恪守礼仪,进退有据。霍黎知道许绯在心中衡量,她把自己跟孟嘉荷放在天平秤上称量份量。霍黎想到这里时,自嘲的笑了起来。“而我,我同样也在计较着她跟家族的重量。”
她如果足够勇敢,那么就会放弃家族中的所有一切,抛却那个荣耀的姓氏,只带着满腔爱意去拥抱她的爱情,不顾一切的向许绯表明自己的爱意,求得她的欢心。然后某一年的某一日,她们可能会去挑选一件洁白的婚纱,在一个风景怡人的教堂里,举办一个没有亲人祝福的婚礼。
“霍黎,你没有勇气。所以,是你先放弃了她。”是她先在权衡利弊之下,放弃了对爱情的追寻。她理解许绯与别人的过往,也不会去在意她家族失势后的落魄,但这不代表她的家族也能够理解,并支持一切。每每对着父母,她不敢想象自己能说出她爱上了孟家大小姐的情人。因为仅仅是这一点,就足以使家族蒙羞,教父母难堪。霍家终究不是苏家,爱德华娶妓女为妻,而深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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