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无数凶鬼,身坠烈狱,受苦不断。凡间无处恶人,处事无情,弑人为乐。
问道:人鬼恶极乎?皆是两比相当,在世鬼魅披人皮,行径早以无异般。
黄雀儿半夜起身如厕,却看到地铺上是空的,李常坐在桌前,像是在想事情。
“怎么醒了?”
李常转头看向黄雀儿,神情疲惫。
“做梦了。”
“又是那些脏东西?”
黄雀儿走到李常身边,点燃金猊香,然后轻手按摩着他的肩膀。这段时日她是数次听见李常梦里呢喃,说一些令人害怕的话。
“明日我们去趟寺庙,那里会有高僧念经超渡。”
“这是好事。清洗污秽,晚间你也睡得好一些。”
与其说是鬼魅作祟,不如说是良心谴责。项山事件本就给李常无穷压力,钱方一死,更是加倍。
死者已逝,生者仍在。想起在宵县的钱母,李常连声叹气。而看见如此惆怅的神色,黄雀儿心里也是难过。
“现在我是知道何为‘两者并联,切身体会’了。”
“是何意?”
“等我先回来再与你说说。”
黄雀儿先去如厕,回来后又不自觉喝起茶水。李常见状,说道。
“赶快说,不许吊我胃口。”
黄雀儿走到李常的身后,继续为他按摩,开口慢慢道来。
“我与你像是心连心,肉连肉,也不知从哪儿来的能力,能够感受到你所感受的。你难过,我也难过;你睡得好,我也睡得好;你开心,我也开心。”
接着,黄雀儿俯身偏过头,李常稍微一侧,两人的脸靠得近,他清楚地看见她的眼眸。
“还记得我曾向你问起是否需要分担么?”
李常看着黄雀儿说话时,嘴唇一动一动的,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随后答道。
“记得。”
黄雀儿直起身子,说道。
“其实那时我就在想,既然我能体会你的感受,那么我也能分担你的苦楚。”
而在当时,李常并没有想太多,但其实他也有温柔乡,疲乏之时是能受妻子的安抚与柔情。
“怪我,怪我。”
李常把黄雀儿拉到跟前,轻轻地抱了她一阵。
“去睡吧,明日还要早起。”
正厅的蜡烛被吹熄,恢复了黑暗。黄雀儿回到被窝里,回味着先前的感受。比起与人亲吻,她更喜欢这种简单拥抱。
与李常相处时,黄雀儿总能感受到自己是被人尊重的。像是分床而睡、身体接触、言语视线里,无一处不是。
曾以为赵识尧便是命中良人,但没想到是有缘无份。而后遇见李常,那才是真正的天翻地覆。
李常给予黄雀儿一直不敢要的东西,是尊重与自由。他让她想去哪儿玩,就去哪儿玩;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不干涉她的想法、不局限她的行为。
因为过往经历,黄雀儿以为自己更向往自由,可事实上,她想要呆在李常身边,帮助他,照顾他。
一整夜,黄雀儿做了个好梦。
春化寒山寺,阳开花满山。金光泛漫圈,晨阳好时光。
一用完早饭,李常和黄雀儿就朝了缘寺出发。上一次还是与赵识尧,这一次却是李常。
他们走向山顶,石梯两侧开满五颜六色的小花,黄雀儿摘了一朵,指头捻住花径,细数上面的花瓣。不一会儿,她向后转身。
“送给你。”
李常看着黄雀儿伸出来的手,笑着接过那朵红色小花。
“真好看。”
黄雀儿见李常接过,脸上笑得更开心了。其实只是普通的野花,一点儿也不漂亮,更没有香味,但李常开心,她也开心。
到达山顶,进入寺庙后,一个小和尚便来迎接。
“施主是李府大公子李常与其妻黄氏吗?”
“正是。”
说到这儿,李常便牵起牵起黄雀儿的手。
“住持在屋里等着,施主且随我来。”
“多谢。”
跟着小和尚,他们到了一处安静的小庙前,里头摆着一尊似人高的佛像。而佛像正中央前,坐着一位老和尚。从背影瞧去,还是位老和尚。
谓于礼节,李常不敢轻易入内。在外等待一阵后,老和尚才起身,和蔼地说道。
“李施主久等,快入内坐着。”
李常双手作揖,姿态郑重。
“多谢住持。”
住持并膝跪了回去,他的左右两侧各有一个蒲垫,李常和黄雀儿就分头选了各自的位置。不以茶水相待,而是听着木鱼敲击声洗礼。
“李施主再次前来,想必不止一事吧?”
“住持慧眼,最近总是作梦,梦里鬼影交织,仿佛扎入沼泽,挣脱不得。”
“那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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