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湿冷,窗外的雨下个不停。雨声大如敲鼓,雷声沉闷。白日里的余温被冷雨一层一层剥落了,掉到地上,化作白茫的雾。陈松清蜷缩在床铺上,睡得不安稳。他的眉头紧皱着,出了一身冷汗。他全身只凭一口不明不白的气吊着,气散了,人就跟着散了。
陈松清做了梦,梦里的人抱着他,让他贴在怀里睡。那软而冷的怀抱将他从头到脚的裹住,兜住了他的所有不安。陈松清死死攥着那梦中人的手不松开,呓语:“鱼饼,别走……”
陈松清听见那梦中人很轻地笑了一声,压着他的头发亲他。陈松清看不真切那人的脸,但他知道那是谁。那人在他耳边吹了口气,然后说:“回去吧,橙子,这里你不该来的……”
陈松清察觉到什么,紧紧地抱着梦中人,那人笑了,安慰他说:“别怕,我不走。”软而冷的怀抱裹缠着陈松清的身体,让他咬死了吊着的那口气。这样湿冷的雨夜,他硬是挺了过来。他很喜欢这样的雨天,梦中人总是会在这样的天气出现。
“鱼饼!”陈松清大喊一声,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的双眸逐渐聚焦,发现眼前并没有那人的身影。他绷直的背脊一瞬间塌了下来,不舍地捻了捻手指,似乎还能从上面磋磨出梦境的余温来。
简陋的屋子,陈设只有一个睡着翻不开身的床铺,一个缺了条腿的床头柜,半张桌子。这日子过得很潦草。那半张桌子是上次有玩家来闹事,陈松清把玩家按到桌子上削掉了脑袋。他当时忘记收力,锋利的刀刃连着桌子也一起劈开了。后来随便收拾了一下,他就不想管了。就这么凑合着么,又没什么关系。
陈松清从床上站起来,踉跄了一下,差点没站稳。他只穿了一个蓝色平角裤。他小腿的颜色比大腿白了一截,像是新长的一样,不对,就是新长的。陈松清摸摸脚脖子,伤口愈合得一点疤痕也不留。这死游戏就这么一点好,只要能活着爬出副本,就是断手断脚也能给你接回来,就算奄奄一息,只要出来副本,道具一用,嚯,马上就能活蹦乱跳!奇了!陈松清随便地套上衣服。
陈松清推开门就看见守在门外的柳向晚。“小陈,还以为你挺不过来了。”柳向晚说着,上下打量着他,“给人当三天洋娃娃的滋味不好受吧?”
陈松清看见柳向晚眼里闪烁的幸灾乐祸,她笑得牙都要漏出来了也不捂一捂。陈松清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试试把骨头剔了,里面塞上木头,看好不好受?多余问!”陈松清现在一看那洋娃娃就发怵,心里毛毛的。他能从上一个副本出来,全凭一口气,不然真的栽了。不过,他眸色沉了一瞬,那变态洋娃娃到底是给了他些许线索,他所求的,终于要,到手了。这样一想,那洋娃娃的狰狞模样都变得可爱了起来。
“晚晚姐找我什么事?是老大要找我吗?”陈松清揣着明白装糊涂。
柳向晚说:“老大怕你死了,派我来盯梢,怕有心人趁着这个时候,给你来上那么一下。”柳向晚比划了一下,似是觉得很有意思,笑了起来。
那红口白牙的,晃得陈松清头痛,索性移开视线。柳向晚终于笑够了,说:“老大呢,也是关心你。谁让你不住安全区。这系统默许的开红区,你住着真的安心吗?”
陈松清笑了一下,抬眼看她:“我在这里住,方便等熟人。而且租金也很便宜,基本上没有,也不用向系统交治安费,环境费,保护费。人也少,清净。”
柳向晚掂了掂手里的匕首,没说话。这副本,有命进,没命出,有幸出来的,得了大把系统积分,就会挥霍。用挥霍积分醉生梦死,麻痹自己逼近死亡的神经,麻痹那种恐惧感。在这个名为“囚鸟”的世界里待久了,人对于生死都麻木了。有些人就会不像人,但是,柳向晚还没见过陈松清做出什么挥霍的事情。反正柳向晚是不会住陈松清那样的鬼地方,偏偏这陈松清倒是不在乎的样子。柳向晚掂了掂手里的匕首,上面似乎还冒着血腥味。
昨晚来找陈松清麻烦的不少,柳向晚按着老大的吩咐,等着陈松清关了门之后,在外面守了一宿。人的脑袋随着雨噼里啪啦地从脖子上往下掉,堆在陈松清楼下堆成了一个小土丘。陈松清从储物格里掏出一朵花,放在小土丘上,朝着土丘双手合十地拜了拜,嘴里念念有词:“在下面也别找我老婆的麻烦,不然我就下去把你们再砍一遍。”
柳向晚无论看过多少次,都觉得新奇。陈松清每次都这样,无论是鬼怪还是人,干掉之后总会让它们不要在下面找他老婆麻烦。这纯情寡夫的模样,总是让柳向晚想把他脑袋也一并掰开,踩碎,最好是把里面的攮子都踩出来才好。她总是很有兴致破坏美好的东西。
陈松清根本就不在乎柳向晚到底什么态度。活着对他来说,没有感觉,他觉不出滋味来,酸的苦的滋味他都尝不出来,只是就这么活着,呼口气而已。除了,他老婆……这个方面他开不起玩笑。
柳向晚从来不打趣陈松清的老婆是谁,也不是没有人打趣过。好像有某个玩家,勾着他的肩膀,问他什么时候找老婆,话还没说完,那个玩家的脑袋就和胳膊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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