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影摇曳,室内静然,一盆梅花松枝摆在窗边木架,茶盏开盖放于桌案。“既如此,那便有劳裴画师了。”二人相坐,江镜月笑着让清菡将一琉璃盒放在桌面,她纤指压在盒角,向前推去,道:“这里面有一百两银子,既麻烦裴画师谋事,自然少不了报酬,只不过还要劳烦画师守口如瓶。”“定然。”裴画师无甚表情,只瞥了眼盒内银锭,眼睛了下扑朔,压着心中窃喜,当下起身。“裴某不便多坐,先行一步。”江镜月不多留人,看着下人将人送出,她跟着起身站立,只瞧见那人彻底走了,左手指尖轻轻拍在茶盏桌沿,带着几分无法忍耐地痛感,叹气摇头。“我那白花花的银子,就跟水一样流走了。”“小姐。”清菡复回,手中拿着一幅画卷,笑道:“有了裴画师,还愁赚不到银子?您瞧,这是裴画师走前赠与您的画卷,是一幅美人洛水图。这在京里的官奶奶那里可是求而不得的佳品!”“哦?让我瞧瞧。”本还心疼着银子,一听此话,江镜月来了兴致。她双手接过画卷,由上至下的卷开,淡彩笔触远眺到凌波入云端,遥远水岸边楼台飞阁,美人从阁内方窗窥出远望,见洛水同天一色,沁入柳烟绘出人间。她瞬间喜笑颜开,好像真的耸入云霄般,脚下轻飘。“高雅!高雅得很!看这锦绣水川,这山,这水,这美人。不愧是宫廷第一画师,名不虚传!来,给我挂上,挂在书房!”清菡接过画卷,同样喜出望外,她双手交替卷起画轴,脸上只带着俏皮笑貌,赞道:“小姐真有本事,听说那裴画师性格古怪,在宫里给那些宠夫作画都是倔驴脾气,此次又是他担任外交礼器的绘样,小姐这么轻易就让他给咱们办事。厉害!”她小脸一伸,滋滋冒喜。“用钱砸还能办不成事?真办不成的事旁人也不敢收这银子。有了他给咱们绘样,这生意就跟那孙猴子翻跟头,财源滚滚!”粉面含笑,手上随着口中重音向下一坠,又瞬间爆开,满怀是喜。清菡跟着笑着,可只眨了下眼,复困惑起来,歪头道:“可小姐,裴画师之作笔端藏锋,端秀清雅,如此显着,要是被官家发现传到女帝的耳朵,该如何是好?”“这个嘛……”似早便想好应对之策,江镜月底气颇足,她伸出手指如戏般在空中延展,微微蜿蜒勾成一个圆圈,遂之得意笑起,后倾看了眼清菡,道。
“先辈讲究情动而言形,理发而文见。这工笔还是白描都是一个道理,等拿到手了,咱再让别的画师润色润色。京城里的官个个都是识货的主,他们一看便知雅俗,又岂能认不出裴画师的手笔。”“认出要告咱们,就得走流程,这流程走着走着,不就到咱的人手上了嘛……加个五成!既能赚多,哪有赚少的道理。赚少了那能叫赚吗?”“哎?是这个理呀!”清菡一寻思,顿时恍然,再看向小姐,她气定神闲,缓缓向前走动,身上月白交领压着精密暗纹,翡翠耳饰于白颈晃动,朱颜酡些,她停下定足,回首笑道。“咱们在京城坐稳了买卖,那些达官贵人哪个不得卖咱们的面子。这士农工商四民到咱们这儿,都得变着数!”清菡跟着点头,夸耀地话就在嘴边,尚未出口,宜兰就出现在了门前,她双手托在胸前,怀里抱着一个鼓囊囊的东西,急急忙忙跑来,还没走到小姐跟前,就喊道:“不好了!小毛病了!”江镜月满脸疑惑,就看着她跑到跟前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狗,方才明白过来。“病了?”清菡从她手里接过奶狗,只双手托着,上看下看,没见病状,反倒被舔了一手黏腻,“没病呀,这不好好的吗?”宜兰略显矮小,严肃起来只板着脸蛋,指了指它的肚子。“你看它,它的肚子都快比它自个大了,这不是病了是什么?”“需是吃多了吧?”“怎么可能。小姐您看看!”江镜月望着两人争执,她看着前几日在庭院逗玩的小黄狗,也仔细端详了一番,道:“还是抱它去司马兽医那里去瞧瞧吧。”这正是宜兰为难处,她两只手握成拳地相合在身前,皱着脸,颇为作难地道:“但,听闻给畜牧看病的铺子在五里外的村子,是个老郎中,夜里要是被关在城外,就只能露宿街头了。”日落前关城门,这众人是知晓的。这时清菡倒想起来了,她“哎”了一声,看着宜兰便道:“前几日徐掌柜的铺子被人赁下,那人便是专给这些畜牧看病的郎中,何不请她帮忙医病?”她说着,忽想到还未将此事告知小姐,便转过头,细细解释。“听说那医师是从宫里来的,本是京城人士,因故请辞,离了家乡四处游历,路经此地,有了安居治铺的念头,便赁了铺子专医畜牧,虽铺子尚未开张,可咱们去了就是第一份开门红了。”“宫里的医师……”垂眸思忖,江镜月低声呢喃,点头道:“那就带它去医医。”宜兰听罢,乐然笑貌。总之,银子的事不用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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