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正门,抬裳由阶走下,一旁轿子待立,眺望正前一铺,一身短衫的兰衣姑娘抱着半大小狗往左边走去,她挥手让轿夫再等着,行过道路,一个挂着褡裢的半眼瞎子拿着铃忽得挡住面前。“申子辰见酉,亥卯未见子,这位奶奶,不好啊!”江镜月被他忽然钻出吓了一跳,脚下交迭站稳步子,挥着袖子看那滑头棍子。“奶奶不知,今年是犯太岁之年,俗话说太岁当头有灾祸,刑冲破害鬼推磨……”“去去去!”“星宿斗转,我看奶奶眉心黧黑,正撞煞星,家中不宁定遭官司!”“我急着呐,上一边去!”铺子内,拿起手中研磨药粉,尹子怡起身伸臂倒入药柜,忽得耳闻铺外异响,她扭头望去,瞧见一青衣女子与一算命术士在外争扯。“得得得。”瞧这不算是过不去了,江镜月也不急了,站定瞧着他,半笑半瞅着这拿着个“准半仙”的算命幡,手里拿个铃铛摇着,“你是算命的吧。”那算命半仙颇有样式,“昂。”“会看手相面相不。”“会。”“会趋吉解灾不。”“看家活。”“那好。”江镜月笑着。“说奶奶我不好,你说说,我怎么个不好法。先说好,今个想要赚奶奶的银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你先说说,眼前这新开的铺子来历。”那胖半仙转身低头瞅着这身后的铺子,当下了然一笑,“这好说,本半仙走街串巷,一请天地动,二请鬼神惊,这铺子以干支纪年,壬戌年建成落地,许家祖屋,许老太爷修建,传至许家次子许一汀之手,原为百年纸店,因店内悬挂一副宫苑夜景的‘岁朝图’,更名为岁朝纸店。占地五尺一丈,二层重楼,后院有井有树,后转为江家之手,而今呐,由书店改为医药铺,是一京城女子所赁。”“哟,你倒是有点本事。”江镜月微微晃头,“你再说说,今个奶奶到这来,所为何事。”那半仙颇为得意,闭着眼睛,摇着手中铃,掐着手诀,先念一段。“人凭大运树凭根,花等来年草等春,先讲年来后讲月,日辰时上好细分,年看祖上贫与贱,月上兄弟定疏亲,日辰专讲夫妻局,时上高低定子孙。”江镜月等着他故作玄虚念完,两眼一张,随着来往行人,手是一抬,正式说道。“人人到这衙门来啊,无非两件事。一件纠纷,为情,公婿不合,骗财骗色是纠纷,为财,房屋田地分割不,买卖欺诈也是纠纷;二件呐,打死了人,作奸犯科、奸淫掳掠了,是要命的官司。从这衙门出来的,也乃两种,喜上眉头,就跟这墙角的栾树,是鼓声迎客醉还家,社树团栾日影斜,得意!又既晦白惨淡,就跟这下雨前的天儿,郁闷!我瞧奶奶神色不似惨淡,步子虽急,却无乏气,想然非要命的大事,再看奶奶面相,红鸾星动,眉生媚色,是锦鲤吞珠拂晓盛,并蒂生莲趁良辰,不似为情所困。如此说来,奶奶来此,当时为了一个字——财。”那半仙半笑半谄,两人相视,心照不宣。“罢罢。”先动地含笑低头,江镜月满眼是笑,抬手指着他,言:“猜也好,算也罢,你这半仙是有两下子的,看来今个是财不由己了。拿去吧。”从袖子掏出一枚碎银,丢给那半眼瞎子,一下接住,半仙笑眯眯眼,“谢奶奶了。”在后尽收眼底,尹子怡垂眸思索,伸臂拦曰:“算命的,来。”闻身后呼唤,半仙言:“得,生意来了,我这去了。”江镜月微微点头,看那半仙进了医药铺,与那亭亭玉立的白衣医师言说,她眸环屋宇,见檐上无匾,向左观,两铺间石墙顶上探出栾树盛荫,只抬步,裙裳下双腿交迭,也朝着那铺子走去。铺内,半仙寻常问道:“掌柜要看风水?”眉宇静雅,尹子怡缓言:“我想请先生给铺子拟名。”“掌柜铺子是做甚子营生的。”“掌疗兽病,疗兽疡。”“好嘞。掌柜且等着。”说罢,那半仙从褡裢掏出纸笔墨,借着桌案起笔。抬步入内,嗅着丝甘草气,侧目瞧着柜上粘得红字,江镜月转瞳与那清丽女子对视,两人莞尔笑起。
她先步上前,不解问道:“柜上字迹工整秀丽,为何不自己起一个。”尹子怡低首而笑,一身素衣打扮,削肩薄背,亭亭玉立。“生平当是旁人言,局者迷。不若请旁人拟个铺名,倒也省心。”“姑娘韶警,听这口音,是从京城来的吧?”“家母为陕州陕人,只在京城待了几年,口音便改了几分。”“原是陕州人士。姑娘当要在睢阳定下?”只见女子缓缓颔首,江镜月眉头舒展,眼含笑意,热忱目光再是与那潋滟双眸对视,两人同是一笑,倾盖如故。“拟了叁个。掌柜瞧瞧。”一侧,半仙事毕,捏着叁张寸纸,递给尹子怡。她抬手接过,瞧着黄纸黑字,“百畜局、兽医铺、济畜医馆。”“睢阳地界广,兽医局倒不常有,要通俗易懂,老百姓方才晓得这铺子是作甚的。如这香坊,玉坊,珍馐馆,一闻便知所贩何物,我瞧掌柜这不仅能医猪羊马牛,还卖猫鱼,改猫犬,这百畜局再合适不过了。”半仙伸手将“百畜局”一张抽出,递于掌柜。垂眸缓思,她浅笑,抬眸。“多少文钱?”“起名二十文。”“拿去。”“得了,多谢掌柜,祝掌柜生意兴隆。”收了钱,半仙也不多待,拿着算命幡就出了铺子,朝集市去了。扭头瞧着他出门,江镜月回首,“在我这赚多,这你这赚好,看来这半仙回去得好好喝上一盅了。”尹子怡双眼藏笑,似想到甚么略有迟疑,只眉头轻动,轻语询问:“小姐莫不是这东家?”江镜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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