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职后,官员的官职没了,品秩也没了,就成了布衣。再起复入仕,以前的品秩都不做数,要重新授官,一般而言新授官要比以前低。比如中二千石的河南尹,起复后可能是六百石的百僚。再比如邓骘之前位比三公的大将军,想要重新授封大将军,朝臣肯定会有异议。邓骘听完妹妹的话,坚定地拒绝道:“皇太后恩宠过盛,下臣受之有愧,还望皇太后收回成命。”邓悝几人也都出口拒绝。邓绥眉头一皱,劝道:“兄长何必担忧流俗之言,以前你们在位时兢兢业业,大臣们说不出一丁点的不好。你们官复原职,为国分忧,何必如此扭捏?”邓骘回答:“兄弟们不是扭捏,而是自知德薄才浅。皇太后对我们兄弟恩宠有加,我们心中都明白。皇太后为我们着想,我们也要为皇太后分忧。”邓弘接着道:“我们诸兄弟皆封侯,已让天下非议皇太后,再不敢让皇太后为我们有损圣明。”邓阊跟着道:“哪怕是当了尚书台一个小小的令史,又有谁敢轻视我们兄弟?”邓悝说:“有皇太后在,中二千石和百石没什么区别。”邓绥见兄弟们都拒绝,沉吟一下,说道:“先不说这个了,我自有主张。”邓绥转而和他们说朝中的事情来,邓骘和邓悝相视苦笑。妹妹自幼主意大,这事怕还有后续。众人说着,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宫女寺人们簇拥着两位少年进来。正是刘隆和邓悝之子邓广宗。三年未见,邓骘再次见到皇帝,不禁心生感慨。他们兄弟离去之前,皇帝尚且一脸稚嫩;回来再见,他已长成俊秀的少年。众人拜见。刘隆一一看去,发现形销骨立的邓阊,也吓了一跳,忙问起他的身体状况,邓阊又回了一遍。刘隆盯着他,眉头不自觉地蹙来,转头对陆离说:“陆姑姑,你把太医令请来给五舅父诊脉。”邓阊连称不用。刘隆关切地对邓阊说:“五舅父莫要讳疾忌医,你这个样子怎么能让母后和我放心?还是让太医令看过方为妥当。”邓绥赞同皇帝的话:“圣上说的在理,阊弟你就老老实实让太医令给你看看。”邓阊的身体状况好不容易翻篇,现在被皇帝又重新提起,众人的注意力又重新集中到上面,脸上都是一副若邓阊不配合就按他头的表情。邓阊十分无语,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很好,但其他人都不相信,连小侄子邓广宗也一脸担忧地盯着他。
太医令匆匆过来,给邓阊诊脉,望闻问切一番后,开了药,嘱咐邓阊以后要好好将养身体。”众人得知病灶发现及时以及养个一两年就能恢复的消息,紧绷的心情才放松下来。刘隆询问起邓骘在家中守孝的情形,邓骘一一恭敬地答了。邓悝和邓广宗这对父子两年未见,坐在一起小声起话来。邓绥与邓弘一起劝邓阊要爱惜身体。一时间,后殿充满了温馨的气息,仿佛是亲密的一家子,有说不完的话,叙不完的情。刘隆笑着对邓骘说:“大舅父你终于回来了,你以前住的宫殿已经收拾好了。大舅父以后还如以前一样住在宫中如何?”邓骘闻言推辞道:“承蒙圣上厚爱,下臣前者住宫中是因为圣上年幼。如今圣上长大成人,下臣再住宫中怕不合适。”刘隆不在意道:“朕还未元服,尚且年幼。我如今在学骑射,那些骑射师傅顾忌我的身份,无论我做成什么样子都说好,换了几个都是这样,怪没意思的。”“大舅父,你和三舅父还像以前一样住在宫中,闲暇时教我骑射如何?还有四舅父,我日盼夜盼等他回来为我讲授《尚书》。五舅父……现在要以他的身体为重,等养好身体,依旧任侍中辅佐朝政。”刘隆刚对邓骘说完,转头朝母后说:“母后,你把大舅父和三舅父照旧留在宫中吧。我想让大舅父和三舅父教我骑射,四舅父教我读《尚书》。”目前,邓氏仍然是刘隆的支持势力。邓骘兄弟归来,刘隆焉能有不用他们的道理?统统给他动起来,为他和母后的政令贡献一份力量并且保驾护航。邓氏这支外戚与窦氏不同,窦氏是以窦宪为主,但邓氏却是以邓绥为首。窦太后管不住窦宪,但邓骘对邓绥是言听计从,事事以她为首。再者,邓骘几兄弟皆非惊才绝艳,都是守成之人。窦宪才华远胜邓骘,最后还不是先帝被逼自杀?实际上,刘隆对邓氏的警惕还不如对世家大族的警惕高。他建议邓氏兄弟官复原职,完全是真心实意。邓绥听完这话,脸上流露出笑容,对邓骘几人说:“不独我留你们,连圣上也要留你们。”邓骘闻言迟疑了一瞬,道:“圣上不嫌弃下臣兄弟愚钝,下臣必当竭心尽力,只是留居宫中……”邓绥知道邓骘犹豫的原因,她这个兄长一向想得多,背负得多,既不愿辜负兄妹情谊,也不想族人失望。“兄长旅途辛劳,在府邸上修养几日,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邓绥用了“拖”字诀,她也想看看朝臣对兄弟回归的态度。邓绥拿定主意,邓骘几人只得听从。众人又说了一会话,邓骘等人告辞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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