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等待交卷时,那个国字脸好像只在试卷上写了几个字,就一脸如常地交卷了。这让刘隆感到惋惜,这人怕是黜落了。刘隆与母后用完膳,说起这个人,猜测道:“他一定是因为紧张。”邓绥摇摇头,捧着蜂蜜水,道:“不像是紧张,也不像是生病,倒是像……”搞事。这人整场下来都是从容自若的神态。不过邓绥并未害怕这个名不经传的孝廉。这人只在母子饭后闲聊时提了一下,就被他们抛之脑后。孝廉之后是武举,两天后邓骘主持举行武举初试。除了民风彪悍的边郡外,内郡大小世家中参考武举的考生也多起来,尤其是小世家。穷文富武。这些小世家薄有资产,但缺乏上升的路径。武举是目前他们唯一晋升的通道,在得知朝廷对武进士的安排上,一些人“被迫”从文转武。雒阳城中孝廉武举考生齐聚,热闹非凡,一些考生的贤名也随着传播开来。最近雒阳士人都在称赞一位孝廉贤人,孝顺无双,品性高洁。众人都揣度他一定会被录取,然而摘取二公之位。刘隆也听到传言,只听了前半句,后半句没听,就对此嗤之以鼻。他上辈子见多了各种扬名求名的人,若一人真有才,那就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舆论评价某人大多都是吹的,比如说某人才高,一启用便可天下太平。”刘隆冷呵一声:“贤能如母后,执政十多年,也不敢说天下太平。”江平笑问:“那关西孔子也是吹的了?”刘隆见过杨震,想了想,转而说道:“孔子不会拒绝为民请命之事。”他至今人仍对杨震年过五十才入仕途表示惋惜。江平笑起来:“儒生就爱弄些虚名。”刘隆摇头:“也有儒生重实干。对了,孝廉今日张榜。”江平在与刘隆说那位孝廉“贤人”时并未提名字,只当一件趣事说来解闷。现在朝政清明,君王贤明,主政的大臣也多清廉正直之人。整个大汉即便有天灾拖累,但也呈上升的趋势,吸引了不少贤人加入朝廷。像一向向往隐士生活的挚恂,正带人如火如荼地主持全国各地学校的建设和教学。孝廉榜单张贴出来,一共录取五十人。那位在考生之间传名的贤人却明落孙山。考生们惊讶之余,但又觉得理所当然。孝廉,取人兼文,文不好被黜落也属正常。这位贤人名叫陈直,父亲死后,将家产让给两位弟弟,自己却分文不取,独自取了老母亲朝夕奉养,友悌孝顺,世所罕见。取中的孝廉入朝,正要正式朝拜太后与皇帝。突然外面响起急促的鼓声。
是鸣冤鼓!当初议郎沈远诬告马臻时,刘隆借助这事让太尉马英在朝廷外设置鸣冤鼓,并撤了守卫。没想到今日竟然有人敲响了鸣冤鼓。刘隆看向延尉,延尉拱手退出去查何人因何事鸣冤。太尉马英当初制定章程,将鸣冤之人归入延尉管理。大朝会结束,刘隆回德阳殿换了衣服,然后去学堂上学。上课之前,刘隆叮嘱江平去探探这敲鸣冤鼓的是什么人。江平心领神会,将小皇帝送到内室,然后找了小寺人去盯延尉府审理情况。鸣冤鼓设了许久,终于有人敲响,众人都十分好奇。刘隆下了课,江平进入内室,眉头微皱,低声道:“圣上,那人状告孝廉考试不公。”刘隆闻言一顿,心中揣度,孝廉考试采取糊名法,亲属师长回避,录取的卷子他都一一看过,均是真才实学。难道是考题泄露?刘隆的眉头皱起来,抬头问:“有何证据?”江平脸上露出一难言尽的表情,道:“证据倒没有,来来回回翻来覆去就是一句话,河东陈直孝名扬天下,隐居山野,郡县征辟不就,录取的名单却没有这人。”刘隆眉头舒展,不以为意道:“朝廷中名声好的贤臣比比皆是,这人恐怕是名不副实。不用管这件事,延尉自己就能处理好。”只要从尚书台调出这人的试卷,就一定还原事情的真相。江平颔首退下,刘隆继续上课。二人不知道的是在考生会聚的雒阳,悄悄涌动着一股暗流。下午,刘隆下学归来回到崇德殿后殿,竟然看到了邓骘和邓豹。邓豹是邓骘的堂弟,现任河南尹。当年,邓豹与李郃争夺河南尹之位,邓豹略输一筹,李郃成为河南尹。如今李郃接替袁敞高升司空,空出的河南尹最后仍落入邓豹手中。二人朝拜后,刘隆奇道:“大舅父和河南尹一起拜见母后,莫非舅家有事?”邓骘忙摇头,道:“家中一切甚好,劳圣上挂念。雒阳城这几日传着一个流言,河南尹觉得不妥,故而与下臣一起来拜见圣上陛下。”河南尹下辖二十一城,郡治雒阳,相当于后世的首都市长。“什么流言?”自刘隆即位以来,水旱蝗震不断,朝廷上下转而都在宣传天行有常,而非天人感应。因而,一直在民间流传的谶纬也少了许多。邓豹斟酌道:“外面的士人说察举孝廉乃是祖制,如今孝廉选拔但求其文,不讲德行,录取名额又少。与之相反,俗吏武人哗于朝堂,特别是……武举录取人数远超于孝廉,实乃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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