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心岛外的小道上,温简孤身站在路中央,与妃凝隔着不过几十步。
“跟我回去。”他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妃凝,像是锁定了猎物就不会眨眼的猎手。如果说温简是猎人,那对方根本无处可逃。
妃凝低下头,余光看一眼身后的廿三娘和龙且,温简孤身而来,身上未有武器,他的人又尽皆在前方围剿。
不对,她猛地抬头,暗卫。妃凝杏眸一样的眼睛终于眯了起来。
温简看着她的表情,心里莫名地一痛,他坐拥京都,驰骋四海,天下尽皆臣服,然而这一切在妃凝眼里,竟然一文不值。
就算这些一文不值,他们之间这些日子,不是没有感情的,也一文不值么?
想到这儿,温简的眼中风暴聚集。
妃凝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神色的微变,嘴唇抿了抿,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低头问道,“几分胜算?”
龙且眉头微微皱起,道,“三分。”
妃凝闭了闭眼,廿三娘双手抽出袖中短刀,“若我拖住他们,定有五分……”她跟妃凝若说是多年随侍的情分,不若说是知己。当年她以聂十三之名纵横京都府邸,即便是听潮阁的人也觉得自己荒唐。只有妃凝看完排行榜后大笑,赞叹自己是个不拘礼法的真性情。男人如何,女人如何,观竹赏花,有何不可?
那些人认为《玉女录》在贬低女子,妃凝却说,人性之根本,色也。堵,不若疏。然而听潮阁虽经营风月之地,却从来不逼良为娼,即便为妓,也要彼此投契,从无强迫一说。
情欲并非启齿,女人也并非玩物。
这样玲珑剔透的人儿,怎么能成为当朝皇族的玩物?她廿三娘拼了命也要让她自由。
妃凝把手放在廿三娘胳膊上,安抚道,“三分,够了。”
“什么?”廿三娘不解道。
“温简……”妃凝上前一步,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以前都是“殿下”,“太子”,或者床上求饶被逼着叫“夫君”,却鲜少叫过名字。温简眉目被这一声轻唤叫得舒展起来,却因着接下来的话,更紧地皱在了一起,“放我走吧。否则,你的暗卫,就活不成了。”
这话当真狂妄,连顶尖高手龙且,对上暗卫十人,也不过是三分胜算,妃凝身体比寻常女子还要娇弱,却口出狂言。
但温简知道,她的确有这个本事。
“你就这么想逃么?”温简向前一步,龙且的刀出鞘三分,蓄势待发。
“你的暗卫十人,是从小豢养出的顶尖高手,折了谁你都不好受,也很难找到替补。尉迟泽不过是个扔出来试探的靶子,你的暗卫如果在这里折了,怕是接下来的招就不好拆了。”妃凝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温简又上前一步,“你就这么想逃么?”他自始至终不问别的,只是看着妃凝,跟她要个答案。
“想。”妃凝咽了一口唾沫,若是暗卫真的折了,他们之间就再无可能。何必要逼自己呢,她手指指甲紧紧陷入掌心之中,“我是听潮阁最年轻的阁主,大魏国土北抵雪山,南入大海,东面仙山,西临沙漠。大片的繁华我还未去过,如今听潮阁已经没了,我自然要纵横江湖,过我的快活日子……”
她说得清楚明了,温简心中一阵阵发凉。他亲手打下的国土,是她自由的向往,却偏偏这个向往里,没有自己。然而很快,这份凉薄就化作滔天的怒火和不甘,燃烧撕咬着他的肺腑。
“好的很。”温简点点头,他拍拍手,身后出现一个虚弱的男人,那男人面色苍白,显然是遭受过什么酷刑。
“参澜!”龙且率先喊出口,那细瘦书生样的男人看他一眼,眼中不知说着什么,有低下头去,“你们把他怎么了?”
妃凝脸色苍白起来,她想过温简用妃家父母要挟,可是这人却釜底抽薪,快他们一步,找到了参澜。
参澜,天机堂的堂主,武力不足,却是天下少有的能工巧匠。连龙且和廿三娘都不知道,他还是听潮阁主阁机关的设计大师。
“对不起。”参澜轻声说道。
妃凝脸色几乎毫无血色,她低下头,半晌勾起一个无奈的唇角,“罢了,是我棋差一着。”
去岁她设计了从主阁退出的机括安排,从水底建立暗桩,帮助她在围堵之时从水上撤退,撤退之处为了防止有人追捕,还设置了三层杀招。如今设计的人被抓,她的杀招自然已经被人破解。
“你们两个走吧,他们不会为难你们的。”妃凝对身后人说道。
“阁主。”廿三娘喊道。
妃凝终于抬起眸子,看向温简,眸中有某种看不清的情愫。她是有些昏头了,对方能从这里堵住自己的那一刻就该知道,自己的谋划已经被彻底看清了。
“走!”妃凝厉声说道,又看向太子,“殿下,我留下,放了他们两个。”她视线落在参澜身上,方才没有细想,参澜的机括可以打败天下高手,能制住他的自然是亲近的人,或者他自愿亲近的人。除了那个青梅竹马的靖远侯,温韬,她几乎不做他想
18PO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