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觉得,若有朝一日自己当真恢复修为,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把那些肖狗的、像狗的、狗模狗样的东西统统屠了、化了,再堆作血食去喂凶兽。可想归想,他在潜入温鼎阁的兽苑后,还是老老实实地迷晕了值守的两个弟子,又定住了一对镇守的獬豸后,方在后者狂躁的挠抓中,飞快地巡视了一圈。当然也只有一圈,但因他着实有些饿了。黑影如灵蛇般自袖中窜出,化作碗口粗细的数十条,团团游走在上中下三层圜栏前,昂首在那符文屏障上稍叩几下,便径直钻入。不说耳鼠之流,连獬豸、大讙这等极凶之物亦是一个照面就被缠住了四肢与后颈咽喉,连嘶鸣都来不及就如面袋般被戳了几个口子,只能眼睁睁地瞧着精血半滴不漏地被汩汩吸去,眨眼就瘫软在地。青鸾吸了好一会儿,犹觉还不够过瘾,踌躇再三,目光落在了角落一窝面盆大的耳鼠身上。此物极受温鼎弟子喜爱,其肉质鲜美,兼可入药,且因繁衍极快,差不多占了整个下层圜栏的小半,纵使少上那么几只,大约也是无妨。念头一起,青鸾忍不住涎水津津。蛇影随他心意倏然卷过一只,不及送入口中,半空中便直接拦腰绞碎。血浆与肉碎滴滴答答落下,他双颊倏然裂开,长舌凌空乱舞,如饮琼浆玉液般在之落地前将之舔了个干干净净。而这一只过后,青鸾犹觉不够过瘾,立刻又如法炮制了二只、第三只。待得六只食毕,这妖物终于吃出了凶性来,目光一转,落在了圜栏上首饲台躺着的两个昏迷不醒的弟子身上。身遭蛇影同它一般昂首片刻,终于还是没能抵制住血肉的诱惑,猛地扑将过去,然刚将其中一名弟子卷起,就听得他“唔”了一声,好似要醒来般。蛇影直接收紧,那人“咔嚓”断成两截。可甫一砸落,它就觉出不对来:但因肉块簌簌掉落时,半滴血也没有,简直同干裂的泥巴块一样。蛇影僵住了,同它们的主人一起。而那完好的上半身也没让它们等太久,只躺了一会儿便缓缓抬手探入凹陷的后脑,一托一拧,便转向了面色僵硬的青鸾。“如何这般迟才过来?”平平无奇的青年头颅双目紧闭,弯唇一笑间,声音再柔和没有。青鸾背后的冷汗刷地就下来了。他嘴唇开了又阖,往复次,还是扑通一声跪下,老老实实叩了个头。“仙君。”而被他喊作“仙君”的公子也不理他,只伸出手指在地上点了点,方才尽数碎裂的下半身又复归原位。待得恢复原本红衣覆眼的模样,那位才转身朝丈高的饲台蹑空踱去。青鸾下意识就要跟上,可刚迈步,他立刻反应过来,乖觉后退两步,重新跪在了圜栏正中。那人独自上得兽台,瞧了眼那藤桌藤椅,并不坐下,只朝圜栏上层隔空一点,最大的一间的符光便倏然消散,里面毛色黑赤相间的大讙倏然张开头顶血红的第三只眼,一下就盯住了方才吸了它不少精血的青鸾,发出低低的嘶吼。“过来。”公子道。明明声音既不高,也不冷肃,可这三丈长的灵兽立刻乖顺下来,连后颈脊背炸开的毛发也变得柔顺服帖。它纵身一跃落在了公子身侧,也不等他吩咐,便甩尾一晃,主动缩小两圈在他身后伏下,歪着脑袋轻微呼噜。公子伸手挠了挠它脑门,这灵兽便乖乖巧巧地阖上了凶目,放松身子,露出肚皮软毛。公子寻了个舒服姿势靠好,方才懒懒转向眼座下额发尽湿的青鸾。“说罢。”他道,“让你办的事如何了?”
……半柱香后,青鸾依旧垂头丧气地跪着,再无半分胃口。他既不想去猜为何这位恰巧就出现在了这里,也不想去思考,他如何有这般兴致还要改头换面。他只知道,自己这次大约是落不了好了。“几日不见,那小儿倒有些长进——他当真嘲你是狗?”谁知红衣蒙眼的仙君好似对他偷吃之事并无兴趣,只高坐兽苑的饲台之上,听他将方才发生的事完完本本又说了一遍,甚至还饶有兴致地发问。这问实在多余,可青鸾还是不得不点头。但因他稍一犹豫,仙君脚边的那只三眼大讙头顶的血红眼珠便会倏然张开,狐假虎威似地替这半路认的主子瞪他。若放在从前,青鸾如何会怕这般口不能言的蠢物?可眼下情形不同,他刚因为偷吃被抓了个现行,再狼狈屈辱没有。且他敏锐地感觉到,仙君今日的心情大约不算太好。眼见青鸾的故事说完了,这位仙君除了听到“狗”这一段露了点笑,旁的时候都只托着脸,好似在想什么心事,既不罚他,也不让他滚。可这般不上不下的情状才最是折磨,青鸾向来只爱折磨人,根本受不得这种。眼下这位脾气虽然不算太好,可比起旁的妖魔鬼怪,手段却不算毒辣。青鸾自忖受得住,定了定神,终是开了口。“仙君可是碰到了什么烦心之事?若有可效劳之处,仙君尽可驱使在下。”“仙君”终于“望”了过来。“烦心?”他笑容有些玩味,“我这几日还算悠闲,有何可烦心的?哦,你若能管好你这张嘴,便是帮了我大忙。”——这位果然还是不满自己擅作主张。青鸾强忍哆嗦,分辩道:“非是在下嘴馋,只是我本就以血为食,自年节前就已许久不曾进食……实在、实在熬不住。”“熬不住?”公子奇怪,“是你不曾辟谷?还是炼霓的灵食不好?”青鸾既委屈,又莫名。妖魔纵欲,如他这般肖似人类、有品位、有节制的大妖已属十分罕见。可就算再节制,也不等于完全不用血食。便同人需用盐一般,他们亦是必须要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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