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局已定。
翌日,谢永儿还是不得不赴宫宴。
她随着其余嫔妃按照品级鱼贯落座,悄悄抬头,望见了传说中的暴君。
夏侯澹一手撑在案上,懒洋洋地斜坐着,长发未挽流泻而下,艳色近妖。如果不知道此人皮囊之下残暴的本性,恐怕只看一眼便要被其蛊惑,摔得粉身碎骨。
令她惊讶的是,暴君身边竟然有一道倩影紧紧挨着,斟酒添菜,小意服侍。
庾晚音封了妃,连装备也升级了,石榴宫裙金步摇,春风得意的笑脸灿若烟霞。她本就生得妩媚,再与夏侯澹凑到一处交颈贴耳,场面非常失控,就跟盘丝洞开张了似的。
谢永儿有些诧异。看来自己的到来确实更改了剧情,这庾晚音竟然没有惹怒暴君进冷宫,而是得了他的欢心,还封了妃。
当然,自己并不稀罕那短命的妃位,谁能笑到最后还未可知。
想到这里,她愈发低调,隻管低头混在人群里,并不想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然而事与愿违,酒过三巡之后,她听到庾晚音千娇百媚地进言:“陛下,现在气氛正好,不如让众位姐妹献上歌舞,一展才艺啊。”
谢永儿知道这女主肯定提前准备了歌舞,想借机出风头,心中不屑地冷笑。
偏偏那暴君不知被她灌了什么迷魂汤,拍手称讚道:“好主意,要是谁演得不好,便就地埋了吧。”
妃嫔们顿时筛糠似的抖成一片。
谢永儿冷眼看着堂上那对草菅人命的恶人。
殊不知那对恶人正在用眼神交流。
夏侯澹:我演过头了?
庾晚音:没有,挺还原的。
妃嫔们为了保命纷纷献艺,一时丝竹声声。
谢永儿是穿书来的,并没有学过什么古代歌舞。但她也不怵,胸有成竹地搬出个东西,寂寞如雪地往堂上一坐:“陛下,这是臣妾闲来造出的一样乐器,献丑了。”
夏侯澹:“嗯,这东西……”
是吉他。
夏侯澹在桌子底下猛掐自己的大腿,以免笑场。
夏侯澹:“……看着挺新鲜。”
谢永儿寂寞如雪地弹出了第一句。
庾晚音把头埋得很低,努力控制表情。
是卡农。
夏侯澹:“……好,好。”
庾晚音一低头,恰好看见了他猛掐自己大腿的动作,顿时埋得更低了。
谢永儿弹着弹着,错了一个音。但是仗着全场无人知晓原曲,面无愧色,一脸坦然。
庾晚音也开始掐自己大腿。
谢永儿一曲结束,见庾晚音气得面容扭曲,不由得生出一丝快意。你是女主又如何?我照样可凭着才学绝地翻盘。
夏侯澹:“好,好。”
一曲弹罢,谢永儿回席了。
夏侯澹举杯喝酒,借着酒杯掩饰低声说:“是穿的。”
庾晚音点点头:“显然。”
夏侯澹:“而且看起来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庾晚音:“不不不,劝你不要小瞧她。”
恰有内侍禀报道:“端王来了。”
夏侯澹放下酒杯,阴恻恻地笑了一声,笑得身周众人又抖了抖:“可算来了。”
端王夏侯泊上前行礼。夏侯澹懒洋洋地赐了座,问道:“皇兄此去戍边,可还顺利?伤势已大好了?”
端王之前自请随军去戍边,打了几场漂亮的胜仗,还与几个武将打成一片。他智勇双全,早已声名在外,边境的百姓隻知有端王,竟不知朝中皇帝姓甚名谁。
但他面对皇帝却一派温良和善,笑道:“臣无能,骑马时滚了一跤,已无大碍。”
庾晚音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刚才还频频笑场,此刻对着这么隻笑面虎,终于切实感受到了铡刀悬在头顶的凉意。
这位大兄弟如果也是穿来的,那奥斯卡欠他一座小金人。
夏侯泊陪着皇帝聊了几句,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席间,与谢永儿对上了。
谢永儿心头狂跳了一下,忽然听见皇帝指着自己说:“这位谢嫔,刚刚还在拿自创的乐器弹小曲儿,挺有趣的。”
夏侯泊的目光落在了她的吉他上,眉头微微一挑,并未露出其他表情:“哦?”
夏侯澹便吩咐她:“再弹一首给皇兄听听。”
谢永儿这回弹的是爱的罗曼史。
这首她应该很久没练了,又没个谱子,索性放飞自我,弹得相当天马行空,时不时自创节拍。
夏侯泊垂眸聆听,举杯浅啜,似乎乐在其中。他既没露出新奇的神色,也没有任何笑场的迹象。
谢永儿纤纤玉指拨着弦,悄然抬眼朝他望去,眸中似是春水脉脉,近看才会发现闪烁的全是求生欲。她要牢牢抓住天选之子的心。
夏侯泊没在看她。
他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皇帝身旁的庾晚音,神情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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