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掉下的馅饼。而且光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了,若非正统亲近的皇室血脉都死绝了,这种好事又怎么能轮得到八竿子只能打着半边的李逢祥身上?明明皇家最会生养,那么多的孩子,怎么就死绝了呢?李化吉纵然不晓朝政,但光是这样一想,也能领悟出此事凶多吉少,因此她要拒绝。那位好声好气帮她翻了半天族谱的侍卫面上恭敬半分不减,可态度却变得很强硬。他不是没有意识到李化吉真心的抗拒,可在他眼里,李化吉若同意,那当然很好,不用多说废话,这件差事就可以轻轻松松完成,可她拒绝,那也没关系,不过是需要动些绳索,废点功夫,场面些许难看些罢了。原本李化吉和李逢祥的意愿就不重要。李化吉根本是被赶鸭子上架,她连收拾一下东西的资格都没有,就被‘请’出了家门,侍卫礼貌又冷漠:“宫里什么都有。”宫里自然什么都有,李化吉也知道她的旧衣服很上不得台面,若是真的入了宫,肯定会有人替她定制新衣,但无论如何,那都是不是她的衣服啊。李化吉将这句话咽了回去,等被半请半赶地登上马车后,她才想起忘了锁门,可是车轮已经压过不平的黄泥地面,往前驶去,把深深的车辙坠在身后。四个侍卫翻身上马,院门空荡荡地敞在他们身侧,他们无人在意,执马扬鞭。
李化吉知道他们看不上棚屋里的那些东西,或许在他们眼里,被飓风一刮就会摇摇欲坠的棚屋早就该推倒了,里面的家具也一文不值,不如劈成柴火卖了。可那是李化吉的家,她的父母在这里将她生下来养大,又在这里病死,只留她和弟弟在世上相依为命的家。李逢祥把脑袋顶出软帘,看了会儿,又转过头来,担忧地看着阿姐:“没关院门,东西都会被抢光的,等我们回来要怎么度日?”他还惦记着床头的小木盒里有两姐弟辛辛苦苦攒下的三吊钱,阿姐答应过他,等存满三吊,就去镇上割一刀肉,给他做香喷喷的红烧肉。李逢祥朝思夜想,盼了很久,夙愿却转头成空。李化吉不知道该怎么和弟弟解释这一切,她清楚地知道坐上了这座马车,那座棚屋是被抢光还是烧光都和他们没了干系,他们若运气好,可以在宫里度完苦寂的一生,若不然,就会早早死在宫里,成为一抔土。可是也不用她解释什么,当车毂转过繁华的街道,滚过噤若寒蝉的行人,驶到巍峨耸立的宫墙前,在恢弘气势得压迫下,李逢祥再不知事,此时也察觉到了异样。他扑入阿姐的怀中,企图用温暖的熟悉的怀抱慰藉他的惧怕,可他忘了他的阿姐也不过是十八岁的少女,过去生活攒下的经验只够让她应对街头使用鬼秤的奸诈摊贩,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当下的情况。李化吉只能紧紧地抱着他,用因为干遍粗活而显得丑陋的手拍着他的背,柔声告诉他:“逢祥,没有关系,即便是死,阿姐也同你在一处。”李逢祥噙着眼泪,眼眶红红的,好不可怜:“阿姐,我还没有吃上红烧肉,我不想死。”马车在这时停了,软帘打起,探进了一张圆圆的肉实的脸,面颊富态,眼角却已长出细密的皱纹,谦卑地笑起来时,拖出深浅不一的光影。“郎君,女公子,请下马车。”他恭敬地请道。李化吉知道无论她怎样缩头,那一刀总要落下,因为过于惧怕,此时反而生出无限的勇气来。这是属于穷人的勇气,尽管他们千难万难地活着,好像很看重自己那条命似的,但其实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穷人的命最不值钱。此时李化吉就是这样的心态,她牵起李逢祥的手,将他带下马车。圆脸凑了上来,道:“奴婢名唤寿山,是在陛下面前伺候的太监,往后奴婢就负责照顾郎君起居了。”李化吉意识到寿山仍旧唤李逢祥郎君,这与侍卫所言,要请李逢祥做皇帝似乎有些出入,她思索之际,抬头看了眼矗立在高台上的宫殿。铅灰色的太空把流畅的飞檐屋角都压得低低的,脊兽哀默而立,廊下的铁马静声不动,唯有宫婢黄门鱼贯而入,又鱼贯而出,手里捧着佳肴,似乎宫殿内正摆着一场宴席。李化吉回过神来:“陛下身体可康健?”大明宫的主人自然只有皇帝,没有主人的同意,谁又能在此开宴设席?因此李化吉笃定当今圣上依然建在,可是她不能直勾勾地问寿山你们陛下活没活着,所以才用了比较委婉的说话。寿山笑了笑,后来李化吉在很多人的脸上都见过寿山的这个笑容,那么意味深长,那么讳莫如深,好像在深宫内宅里行走的人都有深不见底的秘密。寿山道:“是啊,陛下很康健。”他并没有再多言,只抖了抖拂尘,弯腰请她们入殿。李化吉迟疑地看了眼自己和李逢祥身上粗陋发白的袄子,觉得很失仪,寿山的安排也与她印象中很看中容止的皇室不同,因此她没有立刻抬起脚步。寿山见状,低声说出了一个名字来:“这是大司马的意思,女公子放心。”大司马。很意外的是,李化吉竟然知道大司马谢狁。这并非她本意,可是谢狁就如同一阵卷着粗粝黄沙的飓风,强势地将每个大晋人刮得血肉模糊。她去布庄里扯布,有人议论他;她去街头卖萝卜,有人聚在她的小摊前议论他;她蒙着头巾,坐在驴车上,颠颠簸簸地回到那个闭塞的小山村里,耳畔依旧盈满议论他的声音。她从未见过谢狁,却好像已经认识了他很多年,听着他从芝兰玉树的谢家三郎,慢慢变成了青面獠牙的恶鬼谢狁。李化吉亲耳见证了他的名声因为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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