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躺着,里面空空荡荡的,含桃瘦弱的身子躺在那薄薄的一片,好像随时都会消失。她在哭。李化吉刚走进去,她就道:“娘娘,奴婢想错了,奴婢不要这个孩子了。”李化吉温和地问道:“为何?”含桃明明很舍不得,哭得泪流满面,说出来的话却是理智的:“奴婢因为孤独,所以想留下这个孩子,可是对于这个孩子来说,这是不公平的,他有奴婢这样的阿娘,会活得很苦的。”“娘娘,若是可以,奴婢只想求另一个恩典,可否让奴婢脱了奴籍,离开谢府?”李化吉叹口气,刚要在她身畔坐下,含桃忙提醒她:“娘娘不要靠奴婢太近,陛下不喜。”李化吉顿了一下。她想起了含桃曾说过的事。谢狁看不起撷芳院的婢女,把她们当瘟疫一样防治着。李化吉道:“可是你身子不好,还要堕胎,把你留在谢府我不放心,我是一定要管你的。”含桃忍着泪意摇摇头:“娘娘只要让奴婢出府就好了,奴婢并不娇气,什么都受得了,只是堕胎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李化吉叹息,怜爱地摸了摸含桃的脸。含桃想躲,李化吉却不容她拒绝:“你放心,我会护你的。”说完这话,她就提着裙子走了出去。“郎君。”谢狁正在琢磨该怎么瞒着李化吉将身上的衣服给烧了,就听一声脆响,是李化吉主动唤他,他转身过去,李化吉提着裙边从台阶上迈着细碎的步伐走了下来。“我有些累了。”谢狁闻言,毫不犹豫地张开双臂,将李化吉搂到怀里:“我抱你回去,好不好?”李化吉摇摇头:“含桃的事还没解决,我不想回去。”她脸上露出了些倦色,望向韦氏,韦氏僵着脸看她。李化吉道:“含桃愿意把这孩子打了,但条件是要出府。”韦氏硬邦邦道:“随她。”韦氏不是非要含桃死,她只是不愿府里有个挑衅她权威的存在。谢狁见韦氏也答应了,就觉得这事可以圆满结局了,便道:“这会儿可以回去了?”李化吉却道:“可是含桃身子虚弱,我担心她,所以想收留她一阵。”谢狁想都没有想:“不可能。”李化吉没有再如以往那般强硬的态度质问他,而是软软地看着他:“为什么?郎君,你便这般狠心?”谢狁受够了李化吉的厌恶,忽然能得到她这软软的目光注视,心里很不忍,不愿辜负她的期待。她能对他有期待,说明还是觉得他有药可救的,对吗?谢狁想要满足李化吉的期待,可是他的偏见根深蒂固,本就难以改变,何况他还很担心含桃会带坏李化吉。戏子、侍妾的狐媚手段真的太厉害了,就连谢狁用心学了几成,就能让自己脱胎换骨成功成为了另一个人,让李化吉都对他改观了不少,当这样一个以狐媚为术的女郎与李化吉朝夕相处,万一也让李化吉变得放浪形骸、水性杨花,他该怎么办?李化吉都不还没有喜欢上他呢。谢狁道:“我们可以给她安排一个清净的去处,让她好好养身体,为什么非要带到你的身边呢?”李化吉道:“因为我不相信谢二郎,谢二郎不似郎君这般有情有义,含桃怀了孩子,对他来说,无异于背叛,我担忧他会杀了含桃。”她轻轻地说道:“谢二郎到底有前科,他对自己的发妻尚且如此冷漠,何况一个区区婢女,与他来说,杀死含桃与捏死一只蚂蚁无异吧,所以我不敢信他。”谢狁默了会儿,道:“你当真觉得我有情有义?你从前还说我薄情寡义,你甚至都不信我的告白之言,可是你现在说我有情有义,化吉,你当真是这般想的吗?”李化吉点头道:“对啊,我是这般想的。谢狁,我从前并不了解你,以为你当真断情绝爱,现在才知道原来你是这样的出身。你很厉害啊,谢狁,有这样的家人,你还能靠着自己,一点点学会情爱。”她笑眯眯的:“所以,谢狁,你会救含桃的,对吗?”谢狁望着李化吉的笑, 仿佛生了辉光似的,将他往日里心中那点阴暗的角落短暂地照亮,拢下许多不可多得的暖意。他半边身子都快酥麻, 像是被下了软骨散, 只想依依地靠着李化吉, 抱着她的身子,心贴着心, 去感受她的心脏是否与他一般雀跃地跳动着。谢狁不自觉道:“好。”他又做了退让。李化吉准备把含桃放到李逢祥的府邸去,不叫含桃碍着他的眼,她是如此地为他着想,谢狁高兴不已。——实则李化吉只是想让含桃安生地多休养段时间,若是与谢狁住得太近,心绪不安, 难免影响养生。但这种小细节谢狁是不会在意的, 若非碍着有外人在, 府里还在举办丧典, 他会直接把李化吉带到鹤归院,放下帘帐, 好好地亲亲她。可李化吉一定不会让他这般做的, 为了摆脱‘冷血无情’的印象, 谢狁只好忍下心中的欲望。李化吉处理完含桃的事后, 又回去陪崔氏。谢家人多, 可真正为小侄女伤心的只有崔氏和谢四郎了, 但李化吉回到奠堂的时候, 谢四郎并不在, 只有崔氏伤心地哭着,她的婢女急得不得了, 手里捧着参汤劝她喝一口。崔氏镇日哭,也吃不下饭,人已经很憔悴了,要靠喝参汤续着命,可她连参汤都喝不下。李化吉见婢女着急,也一道陪着劝崔氏,宽解她,可是丧女之痛岂是常人能感同身受的,崔氏只摇头无声地哭着。李化吉没了法子。忽听崔氏哑着嗓子道:“娘娘这胎是男儿还是女儿?”李化吉见她肯开口,松了口气,道:“孩子还在肚子里,哪知道男女?不过无论是男女,我都是喜欢的。”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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