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身子都被拖出了阿娘香香甜甜的怀抱,她刚要尖叫,
就被人捂住了嘴。龙涎香的味道扑面而来。是该死的谢狁。她激烈地挣扎起来,脚踹手打嘴咬,一通胡乱的抗争后,随着谢狁的一声冷笑,谢燕回就被扔出了太极宫。她那冷漠的父皇堵在宫门口,警告她:“再来,就把你的丹凤阁烧了,直接让你滚出大明宫。”谢燕回不服气道:“丹凤阁是儿臣的住处,父皇凭什么烧儿臣的住处?”谢狁冷笑:“整个天下都是朕的,朕没叫你滚出大晋已经是朕的慈心。”他命黄门关了宫门,由着女儿穿着单衣,披着外袍,在深夜里走回丹凤阁。但父女两都不会将这个晚上的真相告诉李化吉。就连受了委屈的谢燕回也会笑眯眯地和李化吉说:“阿爹叫囡囡穿好了衣服,坐了肩舆回去的。”她讨厌谢狁,但也知谢狁捏着她的把柄。这对父女心知自己的不正常,因此都不敢在李化吉面前戳穿彼此的谎言,就这么维持着父慈女孝的谎言。李化吉始终没有察觉。所以当她发现谢燕回对谢狁的出征这般高兴时,还很意外,谢燕回忙回答:“这是于国于民皆有利的大事,也是阿爹实现抱负的机遇,因此囡囡才高兴。”李化吉忧愁道:“可是战场刀剑无眼。”谢燕回立刻道:“囡囡自请出宫替阿爹祈福。”李化吉因为还要忙朝政,脱不开身,便由着谢燕回去了。谢燕回当然不会为谢狁祈福,她去感业寺供奉了一盏很大的海灯,求的是‘山河一统’。谢狁这一去,就是大半年。彼时的北朝正陷入内乱,分州而治,因为三年战乱,各州的兵马粮草都陷入了疲态,谢狁趁着这时节发动北征之战,是很占便宜的。李化吉则居后方,监管朝政。这年的科考,录了两个意想不到的人。谢五郎与李琨。此时的谢五郎已经不姓谢了,而是跟着郗六娘姓了郗,这是打定主意与谢家划分界限的意思,哪怕昔日的三兄做了皇帝,他也没有相认的想法,老老实实回答了李化吉的问题,就退了下去。还是后来李化吉与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谢五郎这些年过得并不容易,不知疾苦的公子去民间滚了一圈,是剥皮抽筋的痛,但也正是如此才叫他了悟,开始认真学习,参与科考,当个能官。至于李琨,李化吉与他相见,倒是彼此无言了许久,只是如今身份有别,也不好多说什么,李化吉将他安排去了工部,让工部侍郎多关照他一二。谢燕回注意到了这位李琨的特别,很敏锐地察觉到了阿娘与李琨有难以言说的过往,可是她怎么打听都打听不出来,于是坏心眼地写了封信给前线的谢狁寄去,特意点了李琨。但她不知道的是谢狁从来不看她的书信,军政又急又多,好不容易挤出来的那点空闲时间,谢狁全都用来翻来覆去地看李化吉写的信了。每回看完,还不舍得藏起来,都要把最新的一封折叠起来,塞进怀里。就好像李化吉仍旧陪在他身边,与他一道在战场上并肩作战一样。所以当半年之后,谢狁终于可以得偿所愿还都长安,李化吉寄来的那些信都淋着鲜血,好多字的墨水都被浓血洇开,看不清了。不过还在谢狁都会背了,他为了不让李化吉担心,便一字一句把这些信都默写了出来,带回了建邺。王师还朝那日,皇后亲自打开城门,迎出十里地,去接这支荣耀之师。铁蹄踏地的声音如雷般滚滚而来,黑甲如云压着建邺城,戈矛如雪刺亮文武大臣的眼,他们翘首期盼,期盼他们的君王归来宣布,南渡的汉人终于可以北归,将百年前被胡人驱逐南下的耻辱洗刷掉。既然屈辱被清洗,汉人终于可以去想一想他们的新国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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