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枯竭和饥饿感一刹那爆发出来,吴介面色骤然苍白,身体痛得不停的发抖,蔡氏害怕地扶柱吴介。
“没事吧,凉子?”
“没事,师娘,就是很久没吃东西了,有些想念家里的食物。”吴介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我看你是想念我女儿了吧?”蔡氏的话里颇有怨气。
吴介说:“师娘,我知道您和小英现在一定还没安心,放心吧,真的没事了,晚饭的时候我会解释这一切的。”他对着蔡氏轻松地笑了笑,“师娘,我现在勉强也算当官的了,您瞧?”吴介从怀里掏出漆黑的令牌,但没把正面翻给她看。
蔡氏哭笑不得,“难道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势利的人吗?虽然我平常老说你这说你那的,唉,可到底你也还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和你师父说过,再穷再苦,咱也不让孩子拿命换钱。算了,不说晦气的了,你能回来就好,先休息吧——你昏迷的时候小英给你喂了些水和粥,现在我放了红枣炖着,这就给你拿来。”
吴介内心一片柔软,冰凉的身躯泛起一股暖流,令牌篡的更紧了,“多谢师娘。”
蔡氏立刻白了他一眼,说道:“凉子,回自己房去。”
“呃……”
屋外的菜地土壤松散,湿润深色的土壤被翻开,几片发黄的菜叶散在地上,院墙外车马滚过的喧嚣,商贩摇拨浪鼓的声响,扛着扁担的敲糖人沉闷地脚步,蒸笼揭开涌出热气——隔壁的老黄家小孩的哭声分外清晰,吴介靠着床板,单腿支起,手里捧着盛有红枣木耳粥的陶碗,对着被白日洗净的碧空发呆,瞳仁微颤。
“为什么吃不出味道?”吴介迷茫的喃喃自语,他喝了一大口,牙齿用力咀嚼着顺粥入口的红枣——‘啪嗒’一声,枣核都被咬碎了,舌尖仍只有触到粘稠的清水的感觉,既无枣味,更无甜味。
对人肉的渴望,服了‘阿鼻嗔痴丹’后丹田的充盈,明明解了‘无间毒’可依旧嗜杀,杀不了人时蚀骨的剧痛,哪怕仅仅是掌控人命时的满足,‘疯老魔’重塑了自己的丹田——吴介下意识摸着腹部。
一场噩梦却如此清楚真切,莫名的恐惧擢住了他的心脏。
“你也不想想它们的关系,有趣,有趣……哈哈哈哈!”疯老魔在狂笑。
吴介猛地明白了——他被骗了,被改造后的丹田恐怕无法吸收‘阿鼻嗔痴丹’的药力,只能吸收丹药里不知被怎样封存的疯意,他体内的无间毒根本就没被解除。
丁仲和他本人都以为那是解药,可对于吴介受过改造的丹田来说,那就是一枚增加吴介内力的药丸而已——疯意会被他的丹田吸收,内力增加,丹田扩大,就会激发无间毒的毒性,要么他死,要么去杀人,杀人带来更多疯意,一路的恶性循环:
吴介只能一次又一次去杀人,杀的人又一次比一次更多。
服用‘阿鼻嗔痴丹’或许能暂时缓解,可同时也意味着他得杀更多的人。
他不可能找丁仲,那只是另一条死路,而且死的只会更快。
吴介呆呆地,深情地环视了自己的房间,简陋,粗糙,甚至有点破败。
他突然把碗举到嘴边,大口喝起来,喉结上下起伏着,嘴角淌下了甘甜的汁液——
好似透明的眼泪,压抑,沉默。
刚入酉时,如血的残阳渐碎,月影的轮廓已经隐隐浮现。
街上的人烟熄了,七横八纵的胡同变得冷清,稍微宽大点的街道上会飘着一层薄薄的炊烟,参杂着各式各样的味道,柴木烧黑的熏烤味,肉蒸熟后的香气——
京城的夏天是很奇妙的,白天里确有热的感觉,好似额头盖了纱,脸颊擦了粉的花魁,众人在得不到的曼妙身姿里寻着了妩媚——街边灿绿的树,深红的墙和门,华贵庄严的琉璃瓦被太阳抛了光,全是这般;一到了黄昏或夜晚,北方干冷的底色在卸完妆后展露无遗。
砖头,石板,瓦片都像是一块块冰皮,逼着人在夹缝间塞上稻草,或者披上袄子,蹲上炕,又或者往火炉子里塞些银骨碳,将手悬在铜罩上取暖。
吴介将窗缝门缝塞满了稻草以抵御夜深以后的寒气,蔡氏和骆芳英则在灶房里忙碌。
有条不紊的脚步声和渐浓的饭菜香在屋内交错。
吴介不急不躁地把干枯的稻草填满缝隙,时不时停下来侧耳听一下屋子东面传来的声响,锅碗瓢盆的碰撞慢慢停下来,转而多出了木凳挪动的摩擦声。
指尖捋过稻草塞满的地方,吴介沿路仔细端详,看看有无漏风处,经过骆芳英的房间时,吴介停了会,抬头低头几遍才算安心。
这时灶房方向传来了骆芳英的呼喊,吴介叹了口气,神情严肃起来。
毕竟是小户人家,一家人吃饭的地方靠近灶房,一张圆圆的木桌染满了污渍,原本有四把凳子,骆九死后,就只剩下三把,饭菜也十分单调,肉食更是少有。
先等蔡氏坐下,吴介和骆芳英才坐下,三人谁也没开口,混杂着灶火气的空气里只剩下筷子与碗的碰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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