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隐蔽的绿荫下,赵彦丞低头吻了吻魏烟的唇。赵国忠手术后需要长期在屋里静养, 他不愿意被赵孟斐和魏烟看到自己病恹恹的样子,让赵孟斐和魏烟不要来看他。赵彦丞每晚都会过来,听一听家庭医生和护工汇报赵国忠今天的身体状态。赵彦丞今晚来探望赵国忠, 给赵国忠测了血压,拧着眉头说:“爸爸今天血压怎么这么高?”赵国忠说:“人老了,不中用。”赵彦丞没接话,把医生叫了过来。他同家庭医生说话时,赵国忠开口了, 说:“明天大年三十, 你去祖宅看你奶奶,都安排好了没?”“安排好了。”赵彦丞说。“那你顺便也见一下小周。”赵国忠说。“谁?”赵彦丞眼也不抬, 随口问。赵国忠说:“你周伯的女儿。比你小三岁,学历高, 人长得也漂亮。”赵彦丞低头看数值, 敷衍道:“爸,我都说了, 别再给我安排这些。”赵国忠沉默了半晌, 静静地看着他, 然后突然开口, 说:“怎么, 你自己都安排好了?”赵彦丞一静, 缓缓抬起头来。赵国忠要从床上下来, 伸手去摸床畔的拐杖。赵彦丞说:“爸, 你下床做什么?”赵国忠撑着拐杖,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说:“聪明一辈子的人,一犯起糊涂, 那一定是个大糊涂。彦丞,你,你怎么能跟她在一起呢?你这不是,这不是瞎胡闹么?”赵彦丞这才合了体检报告,他微抬下颌示意屋里的帮佣、护工和家庭医生都出去。这些人鱼贯而出,赵国忠的卧室陷入一片寂静。如果不是魏烟强烈要求,这事赵彦丞就没打算瞒。纸永远包不住火,与其拖着让这一口气上不上下不下,不如直接来个干脆。赵国忠发现了,他反倒觉得省了开口这个麻烦。
赵彦丞缓缓吐息,淡声说:“怎么就瞎胡闹了?小烟跟我,一没血缘关系,二不在一张户口本上。为什么不行?”赵国忠手中硬邦邦的黄桦木拐杖敲地,震得砰砰直响,“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她妈妈的关系?当年,你可是去她家找过我,你……”“我当然知道她母亲跟您的关系,”赵彦丞打断赵国忠的发难,“但当年的事,跟现在的事,没有任何关系。”“好,好……你赵彦丞牛,你不在乎,那你有没有考虑过我?”赵国忠拍着自己的脸,说:“我今年六十了,半只脚入土的人,我儿子跟我情妇的女儿搞到一起,你让我这张脸往哪儿放?”“您什么时候这么在乎别人的看法?”赵彦丞说。“不能不在乎呀!”赵国忠苦口婆心地说:“彦丞,你可是星辰集团的大股东,你的一举一动,整个集团都会受牵连。你不在乎,你无所谓,你真爱无敌,那你手底下那几万名员工呢?他们还有家人,这么多人,这么多张嘴巴,全指望着你赵彦丞吃饭!”“彦丞,我知道你们年轻人,一爱上了,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但是爱情是一种冲动,这种冲动总会退的。它消退之后呢?那要再怎么办?你要面对的,是切切实实的旁人议论和诋毁,是事业的停滞受挫。”“我会处理好。”赵彦丞喉咙发紧,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攥成了拳,他承诺:“我会将损失降低到最低。”“那你自己能过得了你良心这一关!”赵国忠低吼起来:“如果放在古代,她魏烟就是你妹妹!她从进家门开始,就一直在叫你哥哥!这种事你到底怎么做出来的?这不像你啊!”这一次,赵彦丞沉默的时间很长。死寂一般的屋里,回荡着时钟滴滴答答的空旷的回音。赵国忠的每一声斥责和痛骂,都像鞭子一样抽在赵彦丞身上。他当然有过挣扎,有过犹豫,有过自我厌弃。只是在努力挣扎之后,他意识到自己宁愿承受这份痛苦,也不愿意去忍受一个不可能和魏烟在一起的生活。凡事需要付出代价,这是他愿意付出的筹码。“我知道,但是我离不开她了。”赵彦丞说。“你,你简直是执迷不悟!”赵国忠猛地砸了一只保温杯。那只保温杯砸到了他受伤的手上。那一处伤口还没好全,白色绷带立刻渗出了丝丝淡红。“你手又是怎么搞的。”赵国忠不禁心疼,这是他最疼爱最重视的大儿子。他正在气头上,不愿表现出悔意,一对炯炯虎眸直直地瞪着。赵彦丞走到柜前,从敞开的医药箱里取出新的绷带,然后解开旧绷带,将白色的新绷带一圈一圈绕在手掌上。“爸,您总说,您盼我结婚,是希望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人照顾我。这么多年,我该做的事,我一件没躲,每件都扛。我从没觉得我需要被谁照顾过,我也从不知道被人照顾是种什么感觉,是因为小烟……”即便在这种时候,只是提到魏烟的名字,赵彦丞胸膛都涌出一股暖意。“是因为她,我才知道,原来真心被人放在心上,是件这么好的事。”赵彦丞给自己换好了绷带,手垂在腿侧,“我很喜欢她,她也很喜欢我。我们已经在一起了,爸,你分不开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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