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他灯影下被拉得格外长的鸦睫,不答反问:“宿郎不是已经知晓我名字了吗?”隔着书册,她抵在他胸膛的手似乎也能传来炙热的温度,烫得宿清焉想退。可他没有失礼地去拿开扶薇的手,忍受着这份异样,他温声再言:“婚姻大事,希望姑娘不要一时冲动。何况男女不同,婚姻之事本就对姑娘家不公,要遭受更多风险和非议。”“还望姑娘三思。”他浓密的长眼睫慢慢抬起,望向扶薇的一双里,写满诚恳。扶薇柔笑,用坚定的目光回望。“好,我知道了。”宿清焉轻颔首,“明日我会去请媒人登门,商量婚仪具体事宜。日后必待我妻珍之重之,不弃不负。”明明是温和的语气,听上去却有一点立誓的郑重。扶薇脸上的笑容有一点僵。他是不是太认真了些?她轻柔一声笑,放下了手里的书。她带着几分疑惑地问:“宿郎刚刚说婚姻大事不要一时冲动,可宿郎的应与似乎也没有深思熟虑?”“人这一生要做许多抉择,深思熟虑的决断也未必是对。”宿清焉从容道。扶薇慢慢逼近他,追问:“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宿郎分得清吗?”“不悔即是对。”扶薇望着宿清焉,探究的意味更浓。起先这丝探究还被她眸波潋滟所遮,如今倒是显露无疑。她再问:“那……宿郎曾为何而悔过?”“不曾。”宿清焉温笑着,“人生短短数十载,于历史长河更如红尘里的纤粒。前路尚难赏尽,何必悔当初。”扶薇静静望着他。她上挑的眼尾慢慢落下,妩媚散去,多了许认真。执政人的身份,第一项技能就是识人善用,扶薇向来以识人之能自傲。那些城府颇深的老臣也能被她一眼看透。可是她发现有一点看不懂面前的乡野书生。最初不过见色起意,觉得他这样的玉人留在身边作伴很能为江南之旅添春。然而她有些猜不准这个怪人的想法。不是他城府深,而是真诚得反倒令人生疑。扶薇不喜欢在她掌控之外的人和事,若是以前,必除了干脆。可现在不是以前,她不是长公主,面前的人也不是朝臣敌党。扶薇声线柔和下去:“这么晚了,今天还要抄吗?”“还有最后两页抄完我再走。”宿清焉左手拿起笔,蘸墨继续誊抄。扶薇在他身侧,微微倚靠着长案,瞧着他抄书。宿清焉抄完一页,刚伸手翻到下一页,扶薇的手的影子落在书页上。他翻书的动作微顿,看着她指尖的影子逐渐靠近。扶薇动作缓慢而轻柔地碰了一下宿清焉的眼睫,一触即收。宿清焉眨了下眼睛,而后一边揉了下被她碰过的眼睛,一边问:“有东西吗?”“有啊,有一根细细的羽毛。”扫着人心里,勾得心痒。宿清焉疑惑地抬眸。“我帮你。”扶薇弯腰凑过去,轻轻地吹看不见的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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