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薇也没急着回去,让灵沼去书房给她抱了琴过来,放在雅亭里。扶薇一手提裙,抬步迈上几节石阶走进雅亭里,在琴后坐下。她将手搭在琴弦上,琴弦立刻出发闷闷的音。扶薇也没调音,随手拨着琴弦,弹出并不精湛只是随心的调子。曲调轻快悠长。扶薇一边漫不经心地抚琴,一边望着荷花池里的那株并蒂莲。有琴音相伴,又有清新的山风相拂,等花开变得不再枯燥无趣。湿潮的风吹过水面,吹动满池碧叶轻轻地浮晃。刚刚绽放的荷花迎着暖阳招摇生长,又或者是它听懂了扶薇的琴曲,花瓣跟着起舞。它轻轻的晃,花瓣碰到并蒂的花苞。在它碰过来的那一瞬间,不肯绽放的花苞终于迎着风舒展开。两朵荷花相互挤挨着,亲密无间地相抚相亲。扶薇的手慢慢搭在琴弦上,曲子在长长的尾音里划上了句号。扶薇收回视线,起身离开雅亭,回到竹屋。蘸碧想要跟上去,灵沼拽了拽她的衣角,小声问:“要再从外面植些并蒂莲过来吗?”蘸碧想了想,点头说好。只要是扶薇感兴趣的事儿,她们总会想法子捧给扶薇。灵沼走的时候还念叨着:“如果主子对哪件吃的东西能这么有兴致就好了……”灵沼从前山的山涧溪流旁,寻找了很久。那儿开了许多荷花,可没有一株是并蒂。并蒂莲本就少见,并不是随便想找就能找到。确定这地方没有,灵沼只好放弃,想起下次让秋火下山的时候带回来些。人共培养出来的并蒂莲总是会比野生的多些。“灵沼姑娘!”灵沼回头,杏眼弯起来:“是林公子呀。”林雪真快步踩着石头踏过溪流,走到灵沼面前。他将背上的竹篓解下来给灵沼看,说:“这些花种在花园里一定更好看!”灵沼眼睛一亮,夸赞:“长得真好!你从哪儿找来的呀?”林雪真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赧然道:“我自小生活在山林里,本来就对这些东西熟悉。”“这个是什么花儿?好好看,好养吗?”灵沼虚心询问。林雪真仔细给她一一介绍。两个人一边闲聊着花草,一边往竹屋去。林雪真看见坐在秋千里的扶薇时,脚步微顿,脸上的神色也微微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主子,林公子送花来啦!”灵沼禀话。扶薇抬眸望向他,林雪真回过神,立刻说:“你上次说花园里的花草种类有些少,我给你采摘了些。你瞧着可有喜欢的,我下次再给你摘。”“有劳林公子了。”扶薇嫣然一笑,从秋千上起身。裙尾从秋千上落下,秋千在她起身后慢悠悠地晃了两晃。林雪真望着一下又一下晃动着的秋千,直到它归于安静,他才收回目光,看向扶薇。扶薇已经走到近处,蹲在那儿翻看竹篓里的花草。灵沼笑嘻嘻地夸着花儿好看。扶薇也附和,她眉眼含着柔笑,和灵沼探讨着要将这些花儿栽种到哪里更合适。主仆两个你一言我一语,一会儿望着竹篓里的花草,一会儿指向还在修建中的花园。“瞧我们说得起劲,倒是忘了请林公子坐。实在失礼。”扶薇站起身来,让灵沼去端来清茶。她邀林雪真在花园里的石桌旁坐下。“新摘的茶,林公子尝尝看。”“多谢。”林雪真道了谢,目光落在石桌上的香料。——先前扶薇曾坐在这儿摆弄香料。扶薇看了林雪真一眼,一边将散放在石桌上的香料逐个收进玉盒里,一边说:“这些花儿开着的时候能怡人,等将谢时研成香料,可谓是身前身后都有大用处了。”林雪真看着玉盒里的精致香料,笑着说:“您做出来的香料一定很好。”扶薇笑笑,没有自谦。茶水端上来了,林雪真仔细地品尝着。而扶薇面前仍旧只摆了一杯温水。扶薇看着面前的林雪真。遇见林雪真是个意外。那是她刚到这儿不久,有一日带着花影在山里都得远了些,偶然遇见了他。本来是个人迹罕至的山涧,没想到还能遇到人,扶薇不由警惕起来。后来她令人仔细去打探,发现林雪真跟着父母生活在深山中许多年,他的家人都是猎户,唯有他是个读书人。不过因为家里都是以打猎为生,他既没有下山去过学堂,更没有请过先生,都是自学罢了。幸好家里人也支持他读书,打猎换来钱财买了书给他读习。他如今正是读书的关键时刻,要去参加不久之后的科举。扶薇执政久了有些习惯改不了很是爱惜人才。她不知道一个猎户之子凭借自学能学到什么程度,但瞧着他彬彬有礼谈吐也不俗,倒是有些另眼相看。扶薇开口,声音缓慢:“花草各有各的好,不说那些名卉,即使是山石夹缝里生长出来的野花也有它的美丽。林公子不必费心为我寻那么多花草过来,眼下正该是好好研习为科举做准备的时候。”林雪真一怔,下意识地说:“您说得对。”片刻之后,他又皱了眉,眉宇之间浮现几许郁色,道:“只是科举能不能如期举行还是未知数……”扶薇挑眉。科举一途,是广纳贤才的最重要途径,是国之要事,怎么会不能如期举行?“林公子何出此言?”扶薇追问。“陛下不见了。”林雪真叹了口气。扶薇愣住,下意识脱口而出:“你说什么?”
“陛下不见了。”林雪真重复,“前几日下山采买才听说陛下失踪许久,如今朝中无主,早朝已经废弃多日。陛下不在,长……长公主也不在,眼下一堆事情无人处理,学子们都说这一届的科举恐怕要暂停了。唉。”林雪真重重叹了口气。对于寒窗苦读的学子来说,落榜是伤心事,可因为客观原因不能去参加考试更是无法言说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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