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纵是神也不得轻易插手凡尘中事,这正是他当年亲自定下的规矩,不是么。若是无端杀掉这么多凡人,此事必将传上天庭,到那时九天玄境上,凌霄殿前,他又该如何面对天庭上的三千诸神?当年将月御劈落凡尘他可是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大家都认为他冷心冷情,心中只有巍巍天规。如今他又有甚么立场插手凡尘中事?他是九天之上高高在上的神,这里既然没有十恶不赦的妖魔鬼怪作祟,他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甚么也做不了。可这些振臂欢呼的凡人,分明比妖魔更卑劣,比鬼怪更可恶。手中那团电光终归还是缓缓隐去,而后无力地垂手于袖中。在灵鹫旁的另一间雅间之中,酒气漫漫,烛火沉沉。矮几前坐着两人,忽然间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陡然蔓延开。一只手指着楼下烛火明亮的大台,一个低沉人声轻轻在另一人耳边响起:“谢谨之,我也这么对你,好不好?”那人被他紧紧搂在怀里,下颌被他掐着扭向台上,丝毫也撼不得。他闻言,浑身僵硬。良久,道一句:“萧启,你真是个疯子。”那与畜生相戏的戏码持续了约莫小半个时辰,众人看得有些腻了,往台上丢金银珠宝的渐渐少了。于是便有人提着长长的棍上来,将两头畜生赶回笼子,抬了下去。珠碧亦被解开锁链,允许他休息一阵。他身上的纱衣破烂不堪,身下是一片淋漓血污。珠碧似一滩白花花的肉一般伏在台上,背脊随着他的粗喘微微起伏,过于消瘦的脊骨一块块地仿佛要冲破薄薄的皮钻出来。他真的很痛、很累了。但珠碧心中明了,这才刚刚开始呢。两只笼子撤了下去,很快又有人抬上一只大水缸,这只水缸十分奇特,通身竟是颇黎制成,浑然透明,教人一眼就可窥见其中景象。而这颇黎乃是异国之物,造价极高。就是这满堂权贵富商家中也仅仅只有几只颇黎打造的簪啊摆件甚么的,这南馆不愧是风月场中闻名遐迩的销金窟,出手如此阔绰,这么一大块颇黎,竟就用来造一只大水缸。不,不对,这不该叫阔绰,这该叫奢靡。珠碧被小厮抱了起来,放在了颇黎水缸中,那水冒着热气,将珠碧的肌肤都微微烫红了。四肢照旧捆上锁链,再来两名小厮一人提着两只木桶,将桶中之物哗啦啦全倒了进去。“哇啊啊啊!是黄鳝!”大家都知,黄鳝冷血,遇热就钻洞。这些人当真是下流到了极点。珠碧在缸中极力扭动着身躯,发出令人面红耳赤的喘息,那喘息中虽有三分快感,更多却是惊恐与疼痛而发出的哀鸣。
但谁会在意呢?他们只会疯了一样往台上丢金银珠宝,撒银票而已。这场荒唐的闹剧一直持续了三个时辰,珠碧撑着一口气,终于,快要结束了。最后的戏码就稍微简单点,台上铺满一地缠着编号的山茶花,珠碧只要蒙着眼在一片花海中爬,张嘴去衔花,衔到的花是甚么编号,他今晚就陪谁一度春宵。这真是一个莫大的好机会,谁也不愿意放过,大家都捧着手里的铜牌,一遍一遍地记上头的编号,甚至还有当场合十求佛祖保佑的,灵鹫望着台下众生相,不禁扯扯嘴角。心想若真要让西方那些佛听见,不当场引道雷劈死你都算他慈悲,还保佑你?不多时,上千只山茶花铺满了中央大台,不论是那些雅间上坐着的权贵富商,还是堂下挤着的平头百姓,在这一环节一律平等,所以这才是此次最扣人心弦的环节。要知道台下那些挤成咸鱼干的可都是才花三十两就进来的有点点小闲钱的平民,若这次有幸能被老天选上,岂不三十两就能抱得美人归?那可真是祖坟冒青烟了!台下的咸鱼干们最是激动,他们平日里哪里有机会能一睹珠碧的风采?也就拼一拼这回了。而风涛卷雪阁第二层一圈雅阁里坐着的权贵们就平静多了,他们又不是没玩过,所以一副无所谓地样子。萧启那边更是满脸无所谓,这个环节他看都没看台上一眼,他怀里抱着当朝天子帝师,一品权臣,他心尖上的皎白月光,又哪里有闲工夫去看珠碧。珠碧眼前蒙着层层红纱,甚么也瞧不见,他趴伏在地上,缓缓地爬,诱人的腰窝陷下去一个极美的弧度,又延伸到挺翘的臀部,曼妙多姿的曲线在烛火下展露无遗,上头零零星星布着方才受虐留着的伤口,流出的血液被水珠稀释,浅红颜色布满了整具躯体。有许多有特殊癖好的客人瞪直了眼,甚至直接扯下绔来手冲。直接鼻尖充斥着山茶花香,耳边是众人紧张又期待的呼吸声,珠碧累得很,实在是爬不动了,低下头张嘴随意衔了一朵便仰起头来,小厮取下他嘴里那只红艳艳的山茶花,打开缠在上头的纸条,扬声道:“庚字——七十三!”此话一出,满堂俱是叹息声。庚字七十三,庚字柒叁,庚 柒叁。灵鹫莫名觉得有些耳熟。随手拿起被自己胡乱丢到一边的玉牌,定睛一瞧——庚 柒叁。“……”台上珠碧缓缓站起身来,小厮替他披上了朱红的衣服,只是眼前层层红纱还未解下。他由小厮搀着,在万众艳羡的目光中一步一步,又轻又缓地登上了二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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