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辆行驶出几百米,两边旖旎如织,缓缓倒流。舒令秋小心翼翼地问:“二叔,请问我们现在要去哪儿?”“维修店。”温珣说,“这台手机里有很重要的数据,看看官店能不能帮忙抢救一下吧。”“哦。”也是。他们这种开公司的肯定有不少重要资料。前面是红灯,他们暂时休息。温珣从后视镜里看她,“一会有空吗?要不我先送你回去?”“有空,正好吃饱了到处游游。”“好的。”对话中止。其实她很感谢方才的意外。甚至不怀好意地感谢温珣手机意外落汤,她才有机会逃离那样的窘境。温遇冬的新闻很多,好的,坏的,都有。他的团队坚定要走营销这条路,因此所有的后果都要承担。她一开始接受不了还和温遇冬大吵一架,温遇冬也会哄哄她。但爱是经不起折腾的,他的耐心消耗殆尽。——接受不了就别看,当初进娱乐圈你也是答应的。这是温遇冬的原话。舒令秋到现在都还清清楚楚地记得。抵达维修店,店员翻了翻手机,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可能要等两个周,请问您要不要办一下加急?”“加急能多快?”“最快也要一个周。”她站在离他稍远的地方,二人之间保持安全距离。舒令秋眨眨眼睛,“这么久,二叔,你能等吗?”温珣回眸,“我还有个备用机,这段时间可以暂时用着。”他对店员说:“办加急吧。”“好的先生,您在这边填一下资料……”店员推来一个ipad,推至玻璃板。温珣笔直地站着,臂弯抵靠在米白桌面,肩胛骨处仿佛有把尖刀,薄而仞,像是要从白衬衫里破骨而出。风从门外吹入,灌进衬衫里,薄薄的布料被错出几道山脉纹路来,纹路胀大,复又浇熄,紧紧地贴在身上,成年男人的力量感笼罩在沉闷气氛中。他签了字,收回臂弯。一切又恢复如常。店员给了温珣一份取机凭证,温珣转头请舒令秋帮忙保管。“出来得太急,忘记带包,麻烦你帮我保管几天。”舒令秋点点头,“好。”包里电话铃响,有人给她打电话。舒令秋边翻包边往外走,温珣握住她的手腕。“去哪儿?”
他的语气很严肃,像是害怕她会做什么出格的事儿。舒令秋举起手机,解释:“接电话。”他松开了点,“注意安全。”“好。”她点点头。舒令秋走到门外。原来是温遇冬打的。“喂。”“秋秋,你现在在哪儿?”温遇冬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虚弱,更多的还是焦急。“外面。”她踢开脚边的石子。天上又下起雨,一开始只是蒙蒙小雨,往后便越来越大。她站在屋檐下,没有刻意避雨,雨水从光面弹射,溅上她细白的小腿。“那我来找你?”温遇冬没说突然找她的原因,但他们心里都很清楚。“不用了,我打算回家睡觉,你也早点休息吧。”舒令秋自嘲似的笑了声,“别太内疚,当初进娱乐圈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主意,还有我的份,你记得吗?”“……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果然又是对不起。她现在可太讨厌这三个字了。舒令秋很慢地呼出一口气,径直将电话挂断。冰冷的雨扑簌簌的,混合着温热的液体缓缓而下。痛感迟钝,小腿上疼痛终于袭来。她蹲下身,背影望去像个幼稚而孤立无援的婴儿。慢慢的,一顶黑伞降落。他站在雨雾里,雨水打在落拓肩线发出细碎的声响,好似一片落叶坠入地面。他一只手握紧伞柄,一只手抄在裤袋。冷白的脸逆着光线,眸色阴沉沉的。借着少许的光线,舒令秋终于得以看清他的五官。温珣的表情总是很平静,眉眼下压,透着莫名骇人的压迫感。但此时此刻,橘黄的灯光打在身后,镀上一层朦胧光圈,他身上的冷戾如冰雪见初阳,一点一点被减淡。“怎么不知道躲雨?”温珣的语气像有责备,“要是感冒了怎么办?”“感冒了不也挺好的吗?发次烧,长次个儿,再长几厘米我就能上一米七了。”说完,连她都为自己荒唐的理由发笑。舒令秋紧紧咬住下唇,双颊煞白。他们陷入短暂的沉默。温珣:“想哭可以直接哭。”“这里没有其他人,我不会泄密。”舒令秋像是得到了某种应允,哇的一声,放声大哭。多年来的委屈被攒压得太久,偶次释放便是一场洪灾。温珣对她无条件的信任让她莫名其妙地又想起温遇冬来。当年他进娱乐圈是为了他们的“幸福”,外人羡慕他们恩爱有加,彼此支持,可是时间越长,幸福越来越少猜疑越来越多,舒令秋的信任一点一点被践踏,她的真心和退步好像成为了温遇冬放纵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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