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沉臊眉耷脸地站在林卿越常去的剑庐外,他被师兄说得无颜去求师尊,径直去寻了擅器修的长老,觍着脸唯唯诺诺说明来意,传闻中的半点跋扈劲儿都无,姿态恨不得低进尘埃里。
饶是如此,听到“若是俗玉倒是好镶了金作饰品便罢了,偏生这环佩是件法器,连他也只能辨别确有微弱灵力波动,却过于细微以至于分不清其本源出处,谈何修理呢。”这番推拒之辞听得卓沉如遭雷劈,悻悻离去。
看到林卿越他头垂得更低了,手里的环佩硌手得厉害,说是烙铁也不为过。
“师兄今日练剑倒早。”他扯出勉强的笑容,找了些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林卿越笑看他,明明应该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落在青年眼里仿佛下一刻他就要进了阎王点卯名单。
“师弟且说说,师兄哪日不早了?”
他哪里回得出来,今日还是入门头一遭来剑庐,往日里除了主峰试炼场,就是叶渠为峰内弟子单独开辟的练剑去所。
林卿越这样问,分明是要为难他!
可他现在进退两难,不好骤然发难,毕竟还有把柄落在对方手上,硬着头皮讪笑。
“师兄莫在取笑我了…”
他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今日来寻了些法子修理师兄那玉玦…只是…”
吞咽的动作落进林卿越眼里,卓沉紧张难掩。
“只是?”
“只是…工艺复杂…”卓沉眼睛乱飘,就是不敢直视师兄,虽然并未说假话,他真的去查了金镶玉之法,只是瞧着简单,对技艺要求极高,他又不亲火属,光拿了类似物件来修就弄得一塌糊涂,哪里敢贸然上手去修这法器。
况且也只能修了外表,内里还是损了。就若破镜难重圆,再精细也会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
“不过我有一计!”卓沉偷偷看林卿越脸色,极快地交代了自己的想法,生怕慢了一步师兄就会大发雷霆不愿再听,
“我得了件缚影纱,也是件上好法器,若是师兄不嫌弃,用它串了作成新的环佩如何!?”
叫是缚影纱,也不过是条红绳状法器罢了。
他不清楚林卿越那宝贝玉佩是不是上好成色,灵力痕迹弱得连长老都分不清,自己这件可是真宝贝,叶渠前不久才从腕上解下赠予他,说是收徒的见面薄礼,他当时兴奋得左瞧右瞧,师尊的嘱托之语顷刻间就从耳间全数溜走,只留下句可自由变幻长短,且灵活见长可分可合,配作系发之用亦是佳选,少年人应当会喜欢这样的鲜亮色。
其余什么也没记住,喜欢归喜欢,但哪里舍得用,到手还没捂热就得赔给师兄,他心里发紧,又难受又怅然。
林卿越看着他完璧归赵,似乎让自己自行处理的架势,不紧不慢地开口:“师弟便是这般修理的?”
卓沉捧着玉器与红绳的手收也不是,卡在半空。
他又不是没试过修!还不是怕弄得更坏才不敢亲自来。还赔了件法器都不满意,也忒不知好歹了!
可嘴上还是认命地低头:“技艺不精,只能劳烦师兄亲自动手了。”
林卿越还是没放过他,既然他说刑堂受罚之事是公报私仇,不若就坐实了这借机报复。
“可近日新弟子入门,做大师兄的总不好撂下授课之责,实在难以抽空忙于琐事,且正缺剑招演示弟子,若师弟愿意…”
那日一目十行地瞧了荒唐话本,残存的记忆始终无法磨灭,似乎…似乎书中的“他们”就是因这演示剑招生情。
他不理解这种行为有何契机产生别样的情愫,却莫名地想效仿,看看到底有无玄机。
卓沉可不知道话本里写了什么,只觉得林卿越这应该算是松口放他一马的意思,满口答应。
“愿意!自然愿意!”他喜笑颜开地将手中零碎交给大师兄,却抽回了缚影纱。
这块破玉折了自己作陪练完全够了,哪里用得上赔了其他法器,当然是要拿回来的。
“我可没说只消你应了这一件事便不与你计较。”
“啊?”这未免有点得寸进尺了!
“怎么?师弟若是不愿意,做师兄的总不好看你犯浑,这就去禀明师尊你我之事。”
“你我之事不就是…不就是…”卓沉想起来自己命人传的谣,他就是趁叶渠闭关,且这师兄洁身自好,绝不会自降身份真的理睬谣言,才敢造次。
“是师弟同我的一段…求之不得的“姻缘”呀。”
正是前阵子在门内私底下传得风风火火的谣言:淬玉峰大师兄求爱不成师弟,竟利用刑堂公报私仇。
卓沉慌了:“好说好说,师兄还有何要求尽管提,我必定为您鞍前马后鞠躬尽瘁。”
他无比后悔自己头脑一热的报复之举,也没想到师兄真的宁可鱼死网破也不愿松口,只得自认倒霉。
此时最终以卓沉赔了夫人又折兵收尾,不仅应了前两个要求,白日练剑,夜里还得留宿下来替师兄修好了环佩才算功德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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