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只死一个拔箭的,不如再去毗城叫个医官,回头把脏水黑锅都由布衣一背不就行了?几人稍一讨论,即刻去东街上的药铺里抓了个赤脚医生,可那医生已经年逾花甲,平时不过为一些小病小闹抓个药,早已做不来这等险事。他苦苦哀求,可军医们在街上也搜刮不到其他还开着的医馆,死咬着他不肯放。几次三番的强请,终于在最后一次“敬酒不吃吃罚酒”中,那赤脚医生凑巧在府中撞上了正在“指认现场”的嵇令颐。她的身后跟着丁突骑和刘盂,正逛着知府府邸一一复述之前易高卓亲卫的值守点。那赤脚医生见到她倏然瞪大了略显浑浊的眼球,激动地用手指指着她:“她是医官,她精通医术!”声音嘶哑,可每一个字都咬字清晰。两路人都停了下来,望向那赤脚医生。赤脚医生接触到嵇令颐清泠泠的眼神,原本伸直的手臂有些讪讪地软了下来。她先前在毗城外施粥救治,认识她的人不少。赤脚医生刚才也是病急乱投医想着赶紧找个替死鬼,没想到这一逮,就逮了个博施济众、济弱扶倾的心善之人。她当初一介女子在城外义诊患者,免于药费,是个好人……他一时心里不是滋味,怔怔地望着她,脸上翻滚出懊恼悔恨之色。可为时已晚,刘盂眼中精光一闪,右手将将要抬起来给丁突骑打信号了。“寿伯,最近忙吗?”嵇令颐神色自然,居然还笑起来,噙着两个小梨涡,“原本还想着以后能去帮您坐堂,可惜……”寿伯反应不过来,眼睛湿润了,瞧着像是哽咽难言。嵇令颐替他描补了后续:“我原本想着自己学一门本事,也不至于饿肚子,结果到头来还是以色侍人……”她面上凄怆,胸口急促起伏几息后像是戳破的气球般泄了气。刘盂的手还悬在空中,审视了她一番后才缓慢地背到身后,他疑问道:“你这秋娘,还会医术?”嵇令颐淡淡道:“会又如何,不会又如何?”她这番无欲无求看上去无心求活的模样反倒让刘盂略微放下了防线——总归是当替死鬼,她本就是要处死的。他抬头扫视了一圈眼露渴求的军医们,心中骂了一句,挥挥手让他们把人带走。“别让她插手。”这句话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说的,既是警告她,也是提醒那群军医。众人答喏。嵇令颐身后监视的丁突骑一如既往地跟着,进了原本是易高卓就寝的主院,见到了面色青黑的遵饶。他面上的外伤已经处理过,唯有那支长箭直挺挺地插在左眼里,狰狞非常。她打量了一下,直言不讳:“再不拔箭,周围都要烂了。”为首的医官叫左丘汉,他与其他人将她挤出床榻边,加重语气:“肃静,你只需看着即可。”
嵇令颐拉了把椅子,直接坐到了靠门处,就差手心拢一把瓜子边磕边看。军医们有了替死鬼,这下重担放下下手也大胆了许多。嵇令颐托着腮瞧着,见左丘汉等人好一顿准备后剪掉箭羽,然后持钳尝试——纹丝不动。左丘汉有些紧张,擦了擦额头的汗,再试——还是一动不动。嵇令颐挑了挑眉,没想到赵忱临那人看上去清隽秀立,手劲还挺大,看这架势,箭已经穿透了整颗眼球到后面去了……军医们自然也看懂了,脸色难看。若是伤在其他地方,一般都是用烧过或是喷了酒的小刀将箭头挖出来。可在眼睛里,谁都犯怵。几人不敢在王上脸上划一刀,尝试几次后不仅没有拔出来,反倒涌出了更多的黑血。气氛越加压抑,左丘汉忽然开口:“你过来划一刀。”他没有指名道姓,可这房间里谁都知道他在叫谁。嵇令颐没有应或是不应,她抬起脸瞥了身后门神似的丁突骑一眼。丁突骑一板一眼地去请示刘盂。谁想回来时,刘盂也跟着来了。他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蚊蝇,听军医们絮絮叨叨的借口后沉着脸让嵇令颐动手。总归只是划一刀,总归最后都能推给她。嵇令颐将袖口束起,洗净了手,又将刀片重新消毒,而后在遵饶眼眶周围都用酒擦拭了数遍。她这番动作自然又熟练,刘盂在一旁沉沉地凝视评估着她,左丘汉见他这番架势倒是阴阳了一句:“装的还挺像。”可是下刀时,他脸上的嘲讽神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惊恐。因为嵇令颐手腕极稳地在眼球上切了个十字,刀片没入一半,像是在上面刻下了一条潮汐血线。“你居然敢!”他跳脚,心里恨得要死……王上的眼睛一定是保不住的,箭头卡在深处,只能在取箭时连根拔起,本来是让她意思意思在眼眶上轻割一刀。可是她这两刀是朝着眼球下去的,不知道会不会捅烂里头……嵇令颐四平八稳,连手指都没抖一下,命令道:“钳子。”小贴士: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lt;a href=”≈lt;a href=≈ot;52shuku/”≈ot; tart=≈ot;_bnk≈ot;≈gt;52shuku/”≈lt;/a≈gt; tart=”_bnk” css=”lkntent”≈gt;≈lt;a href=≈ot;52shuku/≈lt;/a≈gt;≈ot; tart=≈ot;_bnk≈ot;≈gt;52shuku/≈lt;/a≈gt;≈lt;/a≈gt;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g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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