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间苦涩泛起,蔺清昼头疼难忍,心口发慌,她还真是一条路走到黑,胆大妄为,恣睢任性。她是公主啊!她怎么能不帮助自己的父皇巩固政权,反倒处心积虑地想着篡位叛乱?“蔺相,可是这里有什么问题?”身后扈从见他脸色不对,作势要上前敲门喊人。“没有。”他声音略急,与方才训斥属下不准踩乱晒干药材时一模一样。蔺清昼低垂着头,兀自站了许久后脚尖微微一动。鞋底碾过石沙,发出粗糙的摩擦声。这一步咫尺天涯,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把皇权礼制遗忘了一瞬,从而下意识维护了她。“回去。”他的声音低不可闻,艰涩呢喃,“定是赵忱临胁迫,与她无关。”蔺清昼从药铺一步一缓地回到宅子, 刚到门口居然迎头碰上正巧回来的嵇令颐,她连马车都没有坐,身后空无一人。扈从嘴里呼哨一声, 立刻上前将她团团围住。嵇令颐连神情都没变, 站在原地凝望立在远处遥遥与她相对的蔺清昼。见扈从缓步靠近她, 手中持械大为警戒的模样, 蔺清昼抬手停住下人举动,只简短地说了句:“进来说话。”他先行转身进宅院, 嵇令颐随后跟上, 身后扈从把持着门扉, 防止她趁机逃脱。进了正堂,蔺清昼背对着她问道:“既然知道我要来抓你,为何不跑?跑了为何还要回来?”嵇令颐初始还装了装懵懂不知的模样,见骗不进才不太有诚意地求饶:“蔺相饶命。”见眼前飘逸沉静的男子霍然转过身直直地望向她,眼中一派深沉的黑, 那是长年累月陪伴在万人之上后浸润的九重天的威仪。他目光如炬:“公主, 人生如棋,一步错, 步步错, 你不该与那些逆臣贼子混在一起。”嵇令颐没有被他陡然威严的语气震慑到, 相反,她嫣然一笑,学着他方才的话反问:“既然知道我近墨者黑, 蔺相为何不将所知之事如实禀告给太子?不仅不报,为何还替我隐瞒?”蔺清昼心间剧震, 自欺欺人的一张岌岌可危的薄纸被戳破,让他惊悸、恼怒又沉痛。他的脸像六月落霜, 语气虽克制,但话下那隐隐不满的责怒之意呼之欲出:“那是因为蔺某以为公主会回头是岸。”
“何处是岸?”她打断他,往前一步步逼近他,抬着下巴问,“太子是岸?三皇子是岸?还是天子是岸?蔺相鞠躬尽瘁、呕心沥血是为了谁?”蔺清昼声音紧绷,克制住自己往后退出礼节距离的反应,斩钉截铁:“为了纲常名教,诗礼冠带,为了四海波静,国泰民安。”“那现在达到你想要的天下了吗?”她的语气是平静的,一手指着门外,“靖安城有今天,你觉得纲常礼教是在救人还是在捂眼?”他张嘴欲答,嵇令颐抢先又往前踏了一步:“如果我告诉你疫病早该结束了,结束在锡城,却被太子推波助澜蔓延到病殍满地,你还觉得扶持他们上位后能山河太平吗?”蔺清昼脸色一变,动作比思绪还要快,伸手就捂住了她的嘴。她猝不及防被带着往后退了一步,身前的人大概是怕了她再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掉脑袋话,跟着往前一步一手紧紧握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仍然牢牢捂在她口鼻。门窗均紧闭,厅堂内幽幽霭色,死寂像是釉面上细细的一条冰裂,出现后很快就如蛛网一样爬满全部。捂在她嘴上的手在轻微颤抖,指骨发白,他好像比她还要怕。蔺清昼压低身子,眼中终于不再是平静无波的神采,而是隐隐如有火苗跳动。他压在她嘴上的手微微用力,迫使她扬起头,然后盯进她眼底低声叱责:“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嵇令颐点点头,他的手就跟着上下动了动。她眼神泰然若定,冲他比了个手势后拉扯他的手,蔺清昼的掌心擦过她柔软的唇,眼睫一颤,如被蜇了一口似的快速松手后退,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一松开,嵇令颐如无其事重复了一遍:“太子已有疫病的药方,只是一直藏着没有没拿出来。”“你!”蔺清昼拂然。“你若不信,将我送去永宁江畔,今日是五圣江祭的日子吧?”她说,“我让你看看,那几个道士究竟是谁的人。”永宁江畔少见地聚集了大片百姓,在这等疫病肆虐人人自危闭门不出的时候,要见到人潮涌动的场面,只可能与活命有关。赵忱临带人来时,人群已经密密实实地围成了个水泄不通的圈,中心有成箱的“祭品”,除去那些牛羊猪鸡外便是压箱底的金银珠宝,为了活命,前来祭祀的人将身家全部押上。毕竟钱财死不带去,既然已经染病,不最后病急求医一把,就是被拉去锡城化为乱葬岗中的一抔土。供奉祭品的人基本都是被天子派来的御医点了头说得病的,有些已经出了症状,身上红肿,衄血发斑,有些才刚有点头痛如劈,腹痛泄泻的症状。那些箱匣被船员一一搬上货船,打眼一看,原来那几个道士也在船上,隔着距离在上面念念有词。小贴士: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lt;a href=”≈lt;a href=≈ot;52shuku/”≈ot; tart=≈ot;_bnk≈ot;≈gt;52shuku/”≈lt;/a≈gt; tart=”_bnk” css=”lkntent”≈gt;≈lt;a href=≈ot;52shuku/≈lt;/a≈gt;≈ot; 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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