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在王都边上的别庄休养身体,嘉贵妃自接手六宫实权后很少陪着去别庄,蔺清昼重新为嵇令颐画了一副画上呈给了陛下,并隐晦地提到先前丢画后她曾遭遇暗杀的事,暗指她的存在或许不便被他人知晓。天子在见到画像时颤着手迟迟不敢抚摸画中人的脸,兀自红了眼睛,嘴里喃喃喊的是殷氏的名字。他等不及要见到人,特意为她避开眼目于别庄召见,嵇令颐就是在这时奉命进了皇城。嵇令颐没想到自己居然能顺利到达王都, 她这一趟出走花了两月有余的时间,打尖住店只看便利不看店面大小,持着三张假身份穿着朴素还日日戴着帷帽, 每到一地至多三日就离开, 脚程飞快。仔细想想, 她日夜跟着赵忱临耳濡目染地接受“训练”, 心态已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从不服气就是莽的下次还敢进化到了有勇有谋心态极稳的下次还敢。好几次她都见到了赵忱临的暗卫, 拿着一张肖像画低声问店家有没有见过画中人, 而她就站在不远处买了一张驱傩面具, 大摇大摆地与其擦肩而过混入人潮中。那一日是花朝节,春序正中,百花争望之时,街上还有“装狮花”,青年男女折木棉互赠礼物, 并共放花神灯, 她戴着面具在人海中并不突兀。几次逃脱让她心里越发爽利,她逐渐在这种猫捉耗子的惊险游戏中体会到了别样的刺激, 自得之余对如何隐藏踪迹有了一套心得。而另一边, 赵忱临那儿, 他在暗卫跟丢嵇令颐后半盏茶的时间内就封锁了靖安城,原以为她又叛逆负气不愿回家只是在外游荡,可见到书房案几上整齐放好的三瓶广口小瓷瓶后脸色顿变。他一点也不欣喜自己得到了解药, 尽管那是他初见她时最想达成的目的,可是时至今日他早已变了想法, 剧烈的心痛和怒火撞在胸膛处化作难以熄灭的熔岩,灼痛他的每一根神经, 他在极端愤怒下只清晰又冷静地想着——她莫不是以为兑现承诺解了毒后,两人就恩怨两讫再无瓜葛吧?她做梦!城外埋伏的死士暴|动时他才第一次方寸大乱,所有的怨憎和愤怒收束成一根针狠狠地刺进心里,他不可遏制地想起她遇刺的那个晚上,倒在血泊中的马,没入地面的弩箭,以及裙摆上晕开大片血色跪倒在地上的她。他借着程歧的手迅速反扑剿灭了太子残党,彼时他的语气应该相当有失礼节,甚至到了大逆不道的程度,压不住的糟糕情绪,以及完全命令式的冰冷语气……程歧惊诧了片刻,倒也没有计较他这种生杀予夺的傲慢态度,太子动手那是他急着投胎,程歧自然愿意把事情闹大。雷霆般的动作,中间还有宿行军参与其中,大约是长眼的都看得到自己主公此刻极度阴郁的心情,每一个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这一场埋伏在一炷香的时间内结束,赵忱临亲自督在城外,留下了一个活口。
赵忱临卸掉了死士的下巴,用短刀在那人口中重重碾过,生生旋转了一圈,剜掉了所有的牙齿,而后拎起他一条胳膊一路拖地而行至一匹咽了气的马前,寒声问他:“人呢?”死士像一条渴水的鱼,口中溢满鲜血,摇头只说不知。“不知?”赵忱临缓缓地笑开了,声音犹如泉水泠泠,“三皇子进城如此声势浩大,你们一个个训练有素难道还会生生错过?偏生在军队完全入城后才动手。”他缴了死士袖中暗器,利落地踢到一边,而后手上一转,寸长的短刃倏地在其肩、膝、腕敲过,残忍又高效地粉碎了死士所有的行动能力,多年习武修来的一身本事一朝化为泡影。踩在脚下的人剧烈颤抖,眼睛都翻了白,赵忱临仍然冷漠地用锦靴抵着他的咽喉说道:“你们与先前刺杀的是同一帮人。”鞋底用力碾下去压迫咽喉,赵忱临冷笑道:“前朝六律集解附例中有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蠢货胆敢残害皇室,先遭磔刑,后是‘瓜蔓抄’,可我能让你比这还要痛苦百倍……人呢?!”“没……没见过。”青麾见到赵忱临蓦地抬了下头往远处虚虚眺了一眼,好像终于得以喘息,他发现自己的主公眼圈微微发红,忽然感觉有些难过。他见过主公一步一爬地走到今天,躲过不计可数的明枪暗箭,趟过步步惊心的尔虞我诈,刀剑相向生熬过去就是了,可是没有哪次见过他脸上露出这种劫后余生的后怕和失魂落魄的茫然。天公不作美,此时淅淅沥沥下起了雨,眨眼间雨势倾天。青麾暗道不好,雨水一冲,再要找足迹那可真是泥牛入海了。赵忱临照旧立在原地,他心口那一刀已经大体好了,可是漫天的雨滴恍惚间都变成击向他的落石,磕磕绊绊长好的伤口被砸得狰狞模糊,好似从中间挖了个大洞,冷风灌入,周身发冷。他手上那把短刃已经被雨水冲刷干净,只吩咐了一句:“看住人,让闻人嗣吊着他的命,别死就行。”青麾抱拳应下,眼睛悄悄提起偷睮一眼,见赵忱临无意避雨,如游魂一般闯入雨中,踩在泥泞湿土中,俯身捡起了一小片藕色碎布,摊在手心怔怔看了许久,而后收拢掌心攥紧了。小贴士: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lt;a href=”≈lt;a href=≈ot;52shuku/”≈ot; tart=≈ot;_bnk≈ot;≈gt;52shuku/”≈lt;/a≈gt; tart=”_bnk” css=”lk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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