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能让他不惊,如何让他不喜。因为沈归砚明日就要走马上任, 今晚上吃饭的气氛都显得有些沉重,饭桌上虽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周围气氛也是极为融洽的, 何像今日连吃到嘴边的菜都失了往日滋味。沈夫人只是吃了几筷子,就没有胃口的搁下了, 心中更是藏着不满, “圣人也真是的, 那么多地方选哪儿不好, 偏生要让你去距离金陵千里之外的岭南任值, 去就去,为什么就不能再推迟几天, 好歹得要让你在家中把年过完了在去, 要知道这可是宥齐回家后在家中过的第一个年。”找刚回来没多久的儿子就要离家上任,让沈夫人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宝珠又不随他一道去,到时候身边都没个知冷知热的人该怎么办,又担心他有了其她知冷知热的人, 宝珠又该怎么办。手心手背都是肉,舍了哪个她都做不到。嘴里嚼着四喜丸子的宝珠正考虑着要怎么开口时,一碗盛好的鸡汤放在了她手边。鸡汤撇去了最上面一层的油花,金黄透亮,鲜汤嫩肉。宝珠把嚼着的四喜丸子咽下去后, 方才抬起头,正好对上为她挑鱼刺的沈归砚,经历被污蔑一事后, 他身上如霜寒质感的气质变得越发沉淀。离得近了,宝珠才注意到他如白绸缎般的鼻尖上缀有一颗小黑痣, 也不知道是本来就有,还是不小心被人为甩上的一点儿墨渍。清冷矜贵的人因着那颗小痣从而坠入凡尘,变得妖冶多情起来。“宝珠一直盯着我看,可是被夫君的好相貌给迷住了。”笑得促狭揶揄的沈归砚把挑好鱼刺的雪白鱼肉放进瓷碟里,后递到她面前。“你长什么样自己心里没有个数吗,还有谁看你了,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自恋,本郡主看的分明是大哥。”唾弃自己居然会看他看得走神的宝珠脸颊一红的别过脸,然后又忍不住偷偷地去瞧他鼻尖上的那颗小痣。不可否认他确实生了一张好皮相,桃花眼,高鼻梁,倒不如说沈家人没有一个长得不好看的。取了帕子净手的沈归砚一双桃花眼笑吟吟得倒映着她的影子,“想看就光明正大的看,我是宝珠的夫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偷看还被光明正大抓包的宝珠害羞得从脚趾头羞耻到耳后根,脸颊涌上一片绯红,用筷子戳着鱼肉就是不看他,撅起嘴否认 ,“谁,谁说我是在看你了,你真是好生自恋。”“夫人不看我,我却看夫人秀色可餐。”
“哼,油腔滑调。”耳尖通红的宝珠别过脸,决定不看他,免得他老是在嘚瑟。将他们二人互动尽收眼底的沈亦安的夹了一筷子地三鲜到宝珠碗里,“大鱼大肉吃多了不易消化,得要吃些清淡的。”“可是大哥,我不喜欢吃胡萝卜。”眉头瞬间耷拉下来的宝珠用筷子戳了戳碗中的胡萝卜丝,怎么都说服不了自己下嘴。胡萝卜是兔子喜欢吃的,她又不是兔子,为什么要吃啊。“是大哥忘了,但是宝珠不能挑食,知道吗。”嘴上说着不让她挑食的沈亦安却用筷子把她碗里的胡萝卜丝挑出来,并提醒道,“爹娘快要用膳结束了,宝珠要是有什么想说的,现在就可以说了。”用筷子戳着米饭的宝珠顿时闷闷不乐的垂下了脑袋,连她的胃口也随着大哥的话散了个干净,因为她还不知道要怎么开这个口。她前面信誓旦旦说自己绝对不会跟着去岭南,现在又说要去,这和自打脸巴子有何两样。知她在想什么的沈归砚握住她放在桌底下的手,轻声道:“若是宝珠说不出口,就由为夫代劳可好。”“不用。”指骨攥紧玉箸的宝珠拒绝了他的好意,又见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才像是鼓足了勇气,站起来,说道,“父亲,母亲,宝珠在这里有件事想要告诉你们。”沈夫人问,“宝珠有什么话,等吃完饭后再说不行吗。”“不行,我就要现在说,那件事,就是…就是………”牙齿咬到舌根的宝珠发现真正要开口的那一刻,她的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变扭感和羞耻感在作祟,更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把一句话完整的说出来。特别是对上父亲和母亲投过来的查询视线,整个人像是被放在火堆里来回翻滚。这时,沈归砚握住她的手,和她一同站起来,并接过她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话,“明日宝珠会和我一起前往岭南赴任,还望爹娘能答应。”放下筷子的盛国公皱起眉,“好端端的,宝珠怎么想到要去岭南了。”沈夫人也不理解,更多的是不赞同,“岭南那地方多有虫蚁爬蛇,气候潮湿闷热,吃的穿的也不如金陵,我的儿去了那边恐怕会不习惯。”她是想过要让宝珠随宥齐一起上任,但她设想过的地方在如何也是个富庶之地,而非岭南这种穷地方。宝珠捏了捏沈归砚的手,示意这件事由她自己来说,“父亲和娘亲说的这些宝珠都考虑过,但是宝珠还是想要和他一起去岭南,等到了那边也好有个照应,要是宝珠没有跟他一起去,其他人肯定会以为我们沈家对他不重视,还会认为我们夫妻二人感情不好,最重要的是,宝珠在金陵待了那么多年,现在也想要出去看一下国家的大好风光,更想要看一下先辈口中的长河落日圆,大漠孤烟直1,草色青青柳色浓,玉壶倾酒满金钟2,所以你们就答应宝珠跟着一块儿去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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