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尴尬几乎要隔着屏幕溢出。所以,刚刚他都在拍些什么?夏斯弋低头扫了眼敞开的领口,突然意识到钟至那句“现在来接他”是在暗示什么不一样的东西。他拽着衣领用力上拉,盖住下巴,目光窘然偏斜,话也说得磕磕绊绊:“接、接不了的,我妈真的在家。”通话那头兀地笑出声。夏斯弋移目看去,发现钟至的笑容放肆,完全是一副拿他打趣的模样。亏他居然还在认真回应。他气急败坏地想挂断电话,又被钟至及时叫住:“等等。”钟至提醒他:“一会儿有人敲门的话,记得及时开。”这话听得夏斯弋发懵:“你不会真要——”钟至知道他要说什么,提前截断了他的话头:“放心吧,没来接你,明天再来接也不迟,反正你也跑不了。”钟至的表情多少还残存着调笑的意味,看得夏斯弋很不爽,他沉默地皱起眉头,无情地点按在挂断键上。“漫长”的查岗到此结束,他长呼一口气,偏身朝厨房的方向瞄了眼,母亲还在忙碌,应该是没听到他这边发生了什么。幸好,两边都没露馅。正当他打算再次投身研究蛋糕做法的伟大事业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夏斯弋从门镜向外窥看,发现是外卖员。几分钟前钟至还叮嘱过他记得开门,想来一定是他的杰作了。怪不得一连打来两个电话,原来是怕他突然收到陌生外卖不敢接。夏斯弋拆开外卖口袋,最上层居然摆着一个小型花束盒,淡蓝色的格调和上次他送钟至的那束相差无几,只不过是个袖珍版的。花束盒下,各式各样的吃食足够承包他馋嘴的前后半夜。被戏弄的不快感骤而烟消云散,他转手拍了张照片,发给钟至。假模假样地端起架子,明知故问道:「这是什么意思?」钟至:「给主播的打赏。」钟至:「放心,十公里外的店送来的,不是家里附近的黑暗料理。」主播?什么主播?夏斯弋没懂。他反复将这个词在脑子里转了几滚,才明白钟至又是在调侃他转错镜头的事,忿忿地锁上手机屏幕,随意往沙发上一丢。他大跨步迈离,才几步又悻悻折回,悄咪咪抓起桌面上的花盒捧入怀中,重新钻进了厨房隔间。暂停的视频再次开始播放。今晚,注定是忙碌的一夜。钟至的生日说快也快,秋日的天气才过渡到初冬,日子就到了。
短短十日时间,夏斯弋抽出一切他可能避开钟至的时间学习制作蛋糕,技能总算初具雏形。几天前,他就约了钟至来家里吃饭,精准地把约定时间掐在了七点。还提前串通好了曲明格,让他无论编出什么理由都要拖延钟至到七点以后,好预留充足的时间为他筹备蛋糕。周五下午的课程一结束,夏斯弋就匆匆回了家。之前和母亲一起,他也要近五个小时才能做出一个将将能看的蛋糕。眼下时间和人员都不够,他不由得压力倍增。压力用得好做事可以事半功倍,可在他不擅长的领域里,压力显然没有成为动力的缘分。几番折腾过后,夏斯弋不得已一边尝试重做一边准备备选方案。他向“脚踏两只船”的群聊里寻求帮助,希望棠光或是季知新找个肯卖蛋糕坯的店面,买两块裸坯送到他家里。直到真的有人接了这个“任务”,他才又专心研究起蛋糕失败的原因。约莫不到二十分钟,客厅里传来物品磕碰的声响。夏斯弋有些意外,也不知道是谁动作这么快,好奇地端着手往外走。拖曳着舒适棉拖的脚才踏出厨房,他立即意识到了不对劲。这两个人哪有他家的钥匙,怎么可能不经他开门就进来?他千叮咛万嘱咐过母亲这个周末先别回来,唯一的可能只有……夏斯弋慌张地折步回身,试图在十几步距离的间隔里抹去厨房的一切痕迹。可惜,真正留给他的连十几步的时间都没有。他才冲回厨房门口,钟至的嗓音便紧随其后地追了过来。“怎么还没见到我就跑?”夏斯弋只来得及推上厨房的推拉移门,关合的“哐当”声尤为突兀。薄薄的两扇磨砂隔门背后,遮挡了他近半月来藏匿的惊喜。他双手背到身后,抵着与他背脊相贴的玻璃隔门,守卫着未完成的礼物。钟至走到他身前,举起手里的两个蛋糕盒,透明的盒盖揭开内容物的庐山真面目,显然是两个裸坯。他轻晃盒子,奶白色的丝带沿着盒顶垂下:“是不是在等这个?”夏斯弋死抵在移门上的手骤然失力,眼里尽是计划败露的愕然。钟至拎着蛋糕盒向他靠近:“别怪曲明格,你知道的,要是我想走,除非你亲自在场,不然别人想拦也拦不住我。”夏斯弋苦恼地闭了闭眼:“是哪个叛徒告诉你的?棠光还是老季?”钟至摇头否认:“谁都没说,真论起来应该是你自己吧?”夏斯弋不解地歪头。钟至具体解释起来:“你最近那么反常,我很难不看出端倪吧?而且那天你给我发视频时,镜头一晃我就看见厨台上的裸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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