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算是醒了,你已经睡了两个时辰了,再睡下去这一天就又过去了,与其这样无所事事,还不如去想想法子改善自己的处境。”一个轻细柔缓却掩不住微恼的声音自耳边传来。宫女金铃靠着廊下的柱子,一手正对着她慢吞吞地摇着团扇,眼睛却闭着,连连打哈欠,明显不是她说的,而这里除了她们二人,再无 喜塔腊贵人英珠闭着眼,在心里懒懒道:“少大惊小怪,哪有人会发现?”她睁开眼,望着头顶窸窸窣窣的银杏叶,眼神略空。若不是亲耳所闻,亲眼所见,谁又会相信这般离奇之事?原以为已经死了,却又活了,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不起眼的贵人喜塔腊氏。康熙二十八年选秀入宫,因出身满军旗,初封贵人,却到如今依旧是个贵人,无宠无子。但即便只是个贵人,也比她从前的宫女身份强多了。从伺候人的宫女一跃成为被人伺候的皇帝的嫔妃,这是她从前想都未曾想过的。不,从前主子曾起过要她伺候皇上的心思,那时候主子刚进宫不久,却已经体会了宫里的残酷,嫔妃不能失了皇帝的宠爱,必须紧紧抓着皇帝的心。即便主子已经有了别人所没有的尊贵地位,可主子仍一心盼着得到皇帝的眷顾,也渴望拥有皇帝的子嗣。嫔妃众多,各个年轻娇妍,主子并非唯一,得皇上眷顾者众多,主子为了留住皇上,便起了要她伺候皇上的心思。因为她是打小伺候主子的,最是可信,模样也不比那些年轻嫔妃们差。她也曾年轻,也曾有过那些期望,可是,这种期望终究是短暂的。因为她了解主子,主子心善,待下极好,却最是看重皇上,即便暂时要她伺候皇上,也只是权宜之计,时日一久,这必定会成为主子心里的一根刺,对她再不复从前的信任。所以她放弃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直到重来一次,真的成了皇帝的嫔妃,她却再没了当初那一点绮念。
那么多年,许多事早已看清了,男女之情是最不可靠的,只有地位才是最有保障的。但她没想到的是,除了她,还有另一个人也与她一同进入了这具身体,就附在她额头莫名出现的花钿上。英珠抬手摸了摸额头,花钿是透明的,他人并瞧不见,只有在她摸上去的时候才会出现一个隐隐约约的轮廓,就像此刻,梅花形的花钿若隐若现,平添妩媚怪异。她不知那人是何人,只知晓对方的名字,性别,来自未来,其他的一无所知,更不知这花钿是从何而来,起初还会有惊异不安,后来便渐渐安心了。好在现下那人被困在花钿中,似乎出不来,但她也怕某一日会被那人占了躯壳,时刻提着心。醒来后,她时常想起田嬷嬷,也不知她如何了,是否跟在四阿哥身边?过的可还好?“你也知道,我刚醒来不久,身体正虚弱,就算现在想做什么也做不了啊。”自三天前醒来,她就一直处于吃了睡睡了吃的状态,起身走几步路倒是不难,要去远点儿的地方的话还是很难的。似乎是意识到她说的是事实,宁韵不再埋怨她躲懒,但还是很不高兴,“无聊死了,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啊?什么时候才能见到皇帝啊?”这几天她没少说这两句话。英珠:“……”这人有多希望见到皇上啊?又是一个盼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不过也理解,怕是没有几个女人能拒绝这般诱惑,何况她们还拥有着名正言顺的身份。距离她殉主刚过了一年半。现在是康熙三十年春。英珠垂了垂眸,她与宁韵一样,不甘心一直龟缩在这个小院子,无宠无子,孤苦一生。何况,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从前没能力,如今命运给了她这个机会,她岂能放过。“虽然不能出去,但还是应该去给主位娘娘请安了,毕竟此次能痊愈,多亏了惠妃娘娘请了太医来。”英珠喃喃。喜塔腊贵人住在延禧宫的东偏殿,主位是惠妃纳喇氏。自她醒来,便一直称病,尚未去给主位惠妃请安。英珠对惠妃有些印象,四妃之一,也是四妃之首,膝下大阿哥胤禔为皇上的长子。先皇后在世时,以皇贵妃之尊执掌六宫,先皇后逝后,便是惠宜德荣四妃共掌六宫。说是四妃,其实只是早年册封的四位。另外还有储秀宫妃赫舍里氏,咸福宫妃博尔济吉特氏,翊坤宫妃佟佳氏,尚未行册封礼,但享受妃级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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