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容笑道:“娘娘这是什么话,您还年轻着呢。”德妃嗔了她一眼,“你就哄我开心吧。”她摸了下眼角,叹道:“生了五个孩子了,能不老吗?本宫也不是那自欺欺人的,有时候就该认命。皇上近来宠爱喜塔腊氏,那喜塔腊氏颜色好,哪有不得宠的道理?”玉容道:“一个贵人而已,您又何须在意?”“是啊,本宫不在意一个小小贵人得宠与否,总归再得宠,也有失宠的一日。”德妃哂笑,“你瞧,不过是得宠了几个月,就认不清自个儿了,本宫说什么来着?这种人无须理会,皇上早晚会厌烦。皇上喜欢规矩懂事的,一个有几分宠就不知天高地厚的,哪里会长久了?多少人就败在这轻狂上头。纵然得了贵妃的庇护又如何?也要自个儿争气才好,贵妃还能处处护着一个给自个儿拖后腿的人不成?”玉容笑道:“可不是,还是娘娘您看的清。”德妃道:“让人告诉王氏,让她别生事,也别招惹喜塔腊氏,安安分分的,若是再惹了皇上不喜,本宫可不会再为她出头。”玉容应了声是,欲言又止。德妃透过铜镜瞥了她一眼,“何事?”玉容道:“章佳庶妃那儿,您看是否跟皇上提一下?毕竟是您宫里出去的人,若能施恩,想来定会感激您的,皇上也会称赞您贤良。”德妃嗤笑了声,“本宫为何要提?她能够平平安安地生下一位阿哥和两位公主,还不是本宫帮她?这还不够吗?有多少嫔妃连个孩子都没有,不是怀不上,而是活不成。她如今能有三个健健康康的儿女,就该对本宫感恩戴德了。你也不必嫌本宫小气,一个嫔位而已,本宫不在意。若她升了嫔,焉知她不会生了异心,要夺回十三阿哥,跟本宫作对,至少本宫不会委屈了十三阿哥,也不会亏待了她。”玉容不再多话。德妃看着她,眼神锐利,“可是她说了什么?”玉容忙道:“倒也不是,只是您贵为一宫之主,这章佳氏到底得宠过一些日子,又有生育之功,您若能提议给章佳氏晋位,兴许皇上会对您更加满意。”德妃沉默片刻,道:“本宫不是没想过,只是皇上这么多年都不曾提过,本宫也摸不准皇上的心思。何况,章佳氏如今圣眷远不如从前,提了又有何用?若皇上有心,自然会提,本宫不会插手。”……王氏听了来人的话,神色间有些烦躁,强忍着送走了正殿的宫女,坐在玫瑰椅上,拿团扇猛摇,哼了声,“这要忍到什么时候?皇上就如此护着那女人不成?哼,我才不信。”宫女如意抬指嘘了声,提醒道:“主子小点声。”王氏抿了嘴,不再说这话,神色依旧气恼,冷笑了声,“果然还是以前那个喜塔腊氏,一点没变,不过是变聪明了点,却还不是如此快就露了馅。当初她能因此得罪了德妃,从此失宠,如今也一样,哼,忍着也好,总有人教训她。”说到此,王氏得意地笑了起来,又道:“对了,那个那拉氏和喜塔腊氏差不多的出身,自是瞧不惯喜塔腊氏,看得出她恨喜塔腊氏,也好,省得我亲自出手了,也好帮我试探一下。白日里她受了气,向我抱怨,我总不能没个表示,就约她明日赏花好了。”
遇故人自长春宫出来,沿着红墙黄瓦的窄窄的甬道,慢步往东走,便是翊坤宫。英珠今日应郭贵人之邀来探讨女红,日落西山,方才告辞。她与郭贵人倒是越相处越投契,郭贵人此人性子直爽,又不失风趣,相处起来颇为轻松。闲暇时来长春宫做客,一来能解些烦闷,二来,她也有别的目的。清风吹走了几分燥热,变得凉爽了些,英珠的心情也十分松快。与他人或是交情不深,或是交恶,唯有郭贵人尚能说上几句话,打听些事情也更容易。何况……“汪!”一声狗叫声打破了她的思绪,英珠手脚一僵,站住了。一只毛色纯白的狮子狗,飞快从一侧的殿中蹿了出来,跑到她脚边,围着她嗅来嗅去。然后就蹲在了她面前,仰头望着她,哈着舌。一双眼睛纯粹如琉璃。金铃已经快速挡在她面前,生怕这狗伤了她,但又不敢动手撵,因为这是佟妃娘娘的狗,伤了可不是小事。英珠不以为意,绕过它就要离开。“石榴!”一个青色的身影自殿中匆忙跑了过来,弯腰抱起小狗,蹙眉训斥,“你看你又乱跑,冲撞了贵人怎么办?”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英珠脚步一顿,浑身一僵。扭头看去,低垂着头的嬷嬷认真训斥了唤作“石榴”的小狗,然后抬头,屈了屈膝,“石榴冲撞了贵人,还请贵人见谅。”“你是……”英珠定定地看着她,双手用力攥紧了扇柄,神色间有些复杂,却是微笑着开口。眼前的嬷嬷三十余岁,年纪并不大,一身蟹壳青的衣裳,不再挺直的背脊却显了几分老气。原来她在这儿。只是许久未见,她变了太多,若非那熟悉的声音,她险些认不出来。嬷嬷低头道:“奴才瑞荷,在翊坤宫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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