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两分钟,沈廷玉就拿着手串回来了。好像是真的打算在程御面前挽回些好感,他一没有戏弄,二不曾装腔作势,只是单纯地将手串递给了程御。程御默不作声地接了过来,将它一圈又一圈地套在腕上,手套不见了,光裸的手腕白皙如新雪,瘦得伶仃,沉香细珠手串挂上去后,倒是相衬。一片柔软的幽蓝色羽毛坠在腕下,程御拿指尖轻勾了下,心里安定许多。沈廷玉不知道这手串背后的种种故事,程御对它的珍视没有激起心底半点愤怒,他一心只看着程御的脸。低垂而纤长的睫毛像极了他幼时曾捕过的蝴蝶,他想将这漂亮的存在笼在掌心,哪怕脆弱的蝴蝶会因此奄奄一息。只要能变成他的掌中之物就好。而现下,程御的眼里终于只能留他一人了。沈廷玉心里生出得偿所愿的畅快,甚至肖想的更多,程御低头漠然拨弄手串的行为已经满足不了他,他迫切地需要程御给出更情绪化的表现。他要程御的心也被自己占据。“别担心。”他突然地开了口,在吸引到程御抬头看他后,沈廷玉轻轻眨眼,桃花眸中满是对自己缜密计划的自得,“没有人能找到这里的。”像是与程御对话,又像自言自语。沈廷玉走到程御几度看过的窗边,突兀地拉开了落地窗帘。玻璃上沾着秋日里晨时的霜意,但刺目的自然光瞬间被照了进来,程御瞳孔微缩,滞了两三秒,才看清窗外景色。遍是绿意,层叠不休。——他被关到了山里。“程御,这是我为你精心打造的栖息之地。”沈廷玉站在窗边,他背光而立,面上表情晦涩难明,但程御能听到他轻慢的笑声。“希望你能喜欢。”程御没有回应。他双手抱臂,隔着柔软的睡衣面料,轻轻抚过自己胳膊内侧平滑的皮肤,那里落着一个微小隐蔽到无处可寻的创口。沈廷玉说的不对。哪怕他将自己关到天涯海角,被人找上也只是时间问题。沈廷玉准备了些简单的食物, 半强迫地给程御喂了进去,之后就离开了。程御猜测这地方离江城并不远,江城本就是丘陵地带, 这里甚至可能只是城市周边的山地。
整座山野别墅只剩他一个人,没有安保, 但门窗都经过了特殊的加工处理, 别说程御现下手无寸铁,哪怕他有着全套工具, 一时半会儿也没法逃离。他盯着落地窗的方向, 慢慢地等着体内药效弥散, 直到实木地板上洒金般的阳光落影调了个方向,程御才有了些行走的力气。沈廷玉并没有限制他在别墅内的自由,大概也是笃定程御逃脱无能。程御拿纤瘦的胳膊撑起自己的身子, 慢悠悠地起身,视线往下时却是一顿。床边没有拖鞋,但铺上了厚绒的羊毛地毯, 一直延伸往门外, 程御纤瘦的双脚已落了地,乳白色的绒毛反衬得他肌肤莹润如玉,而他右边脚踝上赫然戴着一只陌生金镯,稍微动一下,上头坠着的小铃铛便轻轻摇晃。“叮铃——”像沈廷玉在耳边笑,带着浓重的恶趣味。程御一直躺在床上,浑身僵麻无力, 也是到现在才察觉这金环的存在。他抬起腿, 金环严丝合缝,只在内侧有个小小的锁眼, 非钥匙或工具不能轻易打开。程御没有白费力气,站起身,踩着柔软的地毯,慢悠悠地下了楼。沈廷玉在整间屋子里的各处都铺设了地毯,程御步步踏过,金铃铛发着清脆细响,像冬日里踩雪的猫,所过之处都落了他的脚印。他先去厨房转了圈,所有能造成伤害的器具都被收了起来,又踱步去了酒柜前,也是空无一物。程御轻嗤了一声,百无聊赖地去开其它房间,里面的陈设平平无奇,基本也都是清冷一片,没什么居住气息,他都是随意扫一眼就离开。直到打开一扇门,程御呼吸瞬滞。良久,他踩着羊毛毯,慢慢踏入这房间,视线从四面到桌椅展柜——里面全是关于他的照片。各个角度,按时间区分,程御甚至从这满室的照片中看到原主多年来的成长轨迹。从前的照片,大多拍的是原主行事来往的样子,数量反而不多,可自从程御穿来后的照片,却占了整整大半,内容也从各种行迹变作了给他拍的特写。程御走到桌前。上面散乱的照片应该是最近这段时间才偷拍的,从摆放的分布来看,不难猜出有人曾反复地审阅过这些照片。程御垂眸看去——眼,唇,纤细的后颈,柔软白皙的耳垂,永远为手套所覆的双手,甚至还有程御躺在休息间的睡颜。都说照片中能体现拍摄者的情绪,和他对被记录者的感情。而这种种,皆是到了极致的偏执。程御背后一紧,他抬头,看到天花板一角闪动着红光的监控摄像头,往边上跨了两步,果不其然,那摄像头也捕捉着他的动作,微微挪了个角度。程御冷下脸,朝监控后的沈廷玉竖了个中指,随后退出了房间。走廊边上也安了监控,程御被满室照片压得气闷不止,不想再留在这里,于是又回了二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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