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迟不来的书信终于送达,可皇帝满心欢喜地打开那个仔细封装的小竹管,看到的却并不是想要的答案。
“陛下,臣观淮宿二地民情淳朴、商贸繁茂。官员政绩昭然,特此奏报。”
短短两句话,谢欢鸾反反复复看了十几遍,企图从这几个溢美之词里找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他左看右看,也不得要领,最终只气急败坏地把那巴掌大的竹管狠狠掷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双颊也因愤怒红了个彻底。
“去,将这纸条送至翰林院,查查到底是否出自牧晖歌之笔!”随手把密函丢给惊秋,走到书桌后端起还有些温热的茶水胡乱吃了一口,被气昏了头的皇帝随手拾起一本奏折,打开一瞧,竟是拍贺澜马屁,请圣上封赏加爵的。
握着朱批笔的手微微颤抖,嘴角弯出个冷笑,原本稚嫩纯澈的眼眸,竟浮现出沉郁狠厉的神色。
反了,都反了!唯恐朕不知贺澜权势遮天,还敢如此堂而皇之地在朕眼皮底下做这等腌臜事!
惊秋得了密诏就出去了,临走时吩咐竹青替自己守在御书房外头。竹青是最近新入宫的这批小太监里看着还算伶俐的,身世背景皆干净,收在手底下做事多少也能帮他分担些。
不过,到底还是见识太少,惊秋离开没一会儿,屋里传来打砸的声响,吓得竹青大气也不敢喘,当即有些慌神。
贺澜一进宣政殿就听见摔茶盏的动静,走到御书房门外却不是惊秋,一个眼生的小太监,正战战兢兢地立在外头,明显地没了主意,如临大敌一般在外面干着急。
他眸色一暗,令人窒息的威压顷刻间铺满空气,吓得竹青转身一看见贺提督,立马跪下行了个大礼。
“提督大人,小的去禀报陛下……”
“不必了。”贺澜连个眼神都没赏给他,只低声唤道:“来人。”
“大人。”随贺澜同行的下人被竹青衬得更老练沉稳几分。
“陛下跟前竟有如此生涩没有眼力见儿的东西,你带他下去好好教教规矩。”
“是。”
“大人!大人饶命啊!”竹青惊恐地看向贺澜,他听说宫里宫外,贺提督都说一不二,连圣上都要退让几分,没想到会是这样,嚣张到连知会一声都不用,就直接将陛下近前服侍的人处置了。
外面嘈杂的动静让本就心烦意乱的谢欢鸾更是火上浇油,狠狠地把盛着朱砂墨的砚台摔到窗户上,对外头怒道:“谁在外头喧闹?”
“陛下,又是谁惹您生气了?”进来的却是笑意盈盈的贺澜,他走到床前,弯腰把那块四分五裂的砚台捡起来,迸溅的到处都是的赤色墨迹染红了他修长的指尖。
“惊秋不在,就留了那么个愣货,连陛下动了怒也不知道进来服侍。”碎了的砚台被搁在案上,那点艳色又把桌角染红了,贺澜哄孩子似的接着道,“臣做主替您教训了,陛下不怪臣吧?”
谢欢鸾一滞,突然想起贺澜借口流言之事又搬回宫里住,想做点什么都是随心所欲。
压下眉梢的愠怒,谢欢鸾咬紧后牙,扯着僵硬的嘴角,硬逼着自己换了副笑脸。
“一个粗笨下人罢了,还值得你亲自动手?”朝贺澜招招手,谢欢鸾亲自端起贡茶,斟了一满杯,递过去,“快,来坐。”
“还不是牧晖歌那蠢货!”瘪了瘪嘴,从案上抽出本奏折,是牧晖歌从明面递上来的,但内容其实和那封密函并无甚区别。
“虽说漳州路是远了些,可这都八九日了,路程也该走了一半吧,你瞧瞧,他奏折上写的什么?”他将摊开的奏折拿到贺澜面前,“刚路过宿县,深感此地民风淳朴,风景清幽,官政斐然。朕让他去漳州替朕寻下个月赠与公公的奇石美玉,他倒好,竟还在路上游玩起来了!”
“真是气煞朕了!”
贺澜看都没看,放下那茶杯,伸手把人捞到腿上,暧昧地嗅他颈侧的桂花香。
新帝爱焚掺了金桂粉的龙涎香,起初贺澜笑他上不得台面,闻得久了,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陛下心里有臣,臣就心满意足,什么奇石美玉,皆为身外之物,远不及陛下的心——”染了红墨的手指点在明黄色龙袍的胸口,种下一朵盛开的红牡丹。
“来得珍贵。”
阴柔的语气让皇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个人说话向来别有深意,刚才那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贺澜动了杀心,想要自己的性命!
“朕心里自然是公公最重要。”反手握住抵在致命地带的指骨,谢欢鸾抹掉心间那点惴惴,偏头去吻贺澜的唇角。
“可心装在肚子里,公公瞧不见,这才想要尽所能地给你寻些稀罕物件儿,让公公知道,在朕心里,什么也比不得公公。”
贺澜冷笑,这小东西现在是愈发胆大,谎话张口就来,脸不红心不跳的。
“那如果、臣真的想要陛下的心呢?”语调上扬,似是在调情。
半真半假地发问,凉薄的唇碾在皇帝温热的唇上,一个字一个字说与他听。
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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