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惑语气柔弱:“岁云岐为何离开清正宗据点,您不清楚吗?若非方予朝伙同那些魔族将我绑架,岁云岐也不会离开去找他未婚妻。更何况他离开后,山门弟子也纷纷被人形魔调离此处,才造成了防卫人手不足,魔族轻松潜入的后果,那魔族是谁?不也是方予朝的同伙吗?还有,方家主你莫不是忘了,伤了姜家主和许家主的人又是谁?难道是我?你现在这副模样,我还以为是吃里扒外、勾结外敌的人不是方予朝,是无俱剑主呢。”她一串话,说得方家主脸色大变。吃里扒外、勾结外敌。这些都是他引以为傲的儿子犯下的被所有人见证的罪过,铁证如山,无可置疑。但其他人都看在他的面子上,纷纷安慰“或许是予儿一时想不开”“方家主莫要着急,其中说不定有什么误会”,唯有这栾家的少女,一字一句,说的清晰无比。方家主眉心泛黑,脸颊上有不自然的红,眼见是真气出了问题。文家主看出端倪,忙道:“阿如,别再说了。”此时再折损战力显然不是什么好的决断,她虽然也恼火方家主是非不分,但现下真给他气出个好歹来,他们无异于是又失了一员猛将,若是魔族再来,清正宗能与之抗衡的战力便是少之又少了。荧惑垂下头,摸了摸自己的指甲,淡淡道:“方家主不认个错吗?”“你要我认错?!”后者简直是出离的愤怒,他执掌方家数十年,并也在清正宗身居高位数十年,还从未有人胆大包天,敢要他认错,何况还是个小姑娘。“不然呢?”荧惑道,“顺便连同方予朝那一份一起认了吧,给岁云岐,别给我。”此时围观者中也不乏外山弟子,他们平日里根本见不到家主们,清正宗事宜的只言片语,也只能从师父口中听说,对这里又是敬畏又是好奇。而今日,他们不但能直接看到家主,甚至还能看到那被灭门的传奇少女,指着方家主的鼻子让他道歉。简直太魔幻了。文家主想了想,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寻常时她对自己两个女儿急躁了,事后也会道歉,把事情摊开来好好说,于是便劝道:“老方,你也别端着架子了,跟孩子们道个歉吧,然后我们要把事情从长计议,耗时不得啊。”方家主想不到自己同辈之中竟也有如此不分上下尊卑之人,冷笑一声,问:“若我说不呢?”荧惑道:“猜到了,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今日一见,果真是薪火相传。”此言一出,方家主面颊上不正常的红更是古怪了几分。岁云岐想了想,还是道:“再说下去,方家主怕是要走火入魔了。”
“你不在乎,我可不能不在乎,”荧惑皱起眉,轻声道,“不然你好欺负,我也好欺负,脏活累活岁家干,最后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上来踩一脚,这合理吗?”文家主道:“道个歉又怎么了,你给孩子道完歉,我们赶紧忙正事。”方家主听到这话,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此时没有姜家主替他说话,周围全是陌生面孔的弟子好奇地看着他,其中也不乏探究和责怪的眼神,毕竟出卖了清正宗的人,可是他的亲儿子。这是在干什么呢?方家主有些恍惚地想,先前在三试的时候,方家的势头甚至还压住了岁家。后来,岁泓央四处云游去了,他原以为这毛头小子不会有什么本事将岁家维持住,却不想这个栾家不声不响的孤女手段竟然如此厉害,为什么?事情究竟是从哪里开始变得古怪的?他退了半步,剧烈地喘着粗气。他感觉到气血翻涌,灵力在经脉中异常地行进着,他额角青筋毕露,面目近乎扭曲狰狞。他看着面前的一对少年,看他们坦荡无惧地看着自己,丝毫没有敬畏,像是在看不可理喻的老古董。方家主只觉得喉咙里一阵腥甜,他的心跳变得很快,他下意识吞咽,眼前的景致开始变得模糊不清。荧惑上前一步,问他:“怎么,碍着面子,想维持你家主的架子,所以不想道歉吗?”岁云岐拉住她的手:“栾姑娘,方家主他——”话音未落,对面的人忽然直直倒了下去。方家主口中鲜血狂涌,整个人无知无觉,轰然倒地,竟是真的经脉逆行,真的走火入魔了。岁云岐惊异不已,他忙上前用灵力稳住对方,文家主道:“这老方怎么把自己气成这样!”荧惑毫无愧疚地站在一旁,兴致勃勃地看刚平稳的清正宗再度乱了起来。她挡住方予朝那一剑时,万象启动了,此刻她借由那点残余的灵力,神不知鬼不觉地控制了对方的心神,让他不由自主地发怒、痛苦,最终崩溃。这只不过是邪异门的一点小把戏罢了,只是方家主此刻心神动荡,被她钻了空子,反应才格外大。而清正宗围观者众多,人多嘴杂,所有人的心神、念头,都混在这一片空间之中,导致其他人也并不能很轻易地集中灵力去探知特属于方家主的变动,不能感觉到他是被控制了。既然得不出这个果,自然也无法逆推出荧惑这个因。荧惑轻哼了一声,拽住岁云岐的袖口,温和地劝他:“他虽然是前辈,却从未有一日善待过你,今天也是咎由自取,自己把自己气成这样,说明方家主气量实在是不行,还是好生养着去吧,少插手其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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