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殷宁再往后挪。这个动作非常明显,也刺伤了他。眉头在看清她的抗拒后深深锁起,像是不明白为什么只是几分钟的时间,两人就从刚刚的亲密变得划清界限。手心在全身的紧张情绪调动到极致时渗出满手的汗液,殷宁却觉得后背凉得令人发僵,比他们在沙发的毯子里那次更甚。很多想法在脑海里闪现,殷宁顾不上考虑殷照的感受,双手捂住脸,上半身微微卷曲,发出一声难忍的哽噎。“这是不对的啊。”她在反思是自己哪里做错,答案又很好得出,从她关心则乱决定帮他“解决”开始。明知有错还是这样做了,将事态导向这般境地。也许猫和人在这些最基础的生物本能上一样,她想起投稿的评论里有人说过的,“它可能会把你当成伴侣”。她自信满满地认为自己可以分清,却全然忘记考虑殷照的感受。殷宁深吸一口气,撑起来,尽量保持冷静。“小照,你听我说。”其实殷照完全猜得出她想说什么。道理,安慰,然后劝他冷静。告诉他这有悖伦理,然后让他们分开相处一段时间。这些都不是他期望得到的。他知道自己在下坠,周围一片漆黑,也知道自己有多自私,想把她一起拽入其中:“你又要抛弃我了吗,和以前一样?”殷宁惊讶地怔住,随即猛地摇头否认。“我什么时候抛弃过你?”“每一年。”他顾不得自己衣衫不整,身体的欲望也未能得到任何纾解,只是用那令人心悸的黝黑瞳孔看着她,“你总是会突然消失不见,听不到任何消息,我每次问别人你在哪里,他们都说‘在国外’,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就让我等。”“我要上学呀。”殷宁解释道。“可是对我来说和被抛弃没有区别!”他大声反驳。老房子的隔音并不算好,有人在楼道里咳嗽,声音都常常飘到卧室,此时的四周却阒寂无声。倒流的血液让殷宁感受不到时间和空间的存在,只有背后的床头灯洒在他的腿上,晃得刺眼。想当然地将他生下来,给予充分的物质满足,她认为这样远胜世上绝大多数人,便尽到了身为人母的责任,却在这时发现,原来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向一段歧路。如果殷照只是个普通的男人,听到这种话,她的反应仅仅会是平淡地告诉他:“你有点失态了,不要这么感性。”可他是殷照。对他与生俱来的感情、偏爱和责任心,令她完全说不出平时那样绝对客观理智的话。“为什么我不能做你的唯一呢。”殷照轻喃着低头,手指在被子上抓紧,“你不是明明说,只有我一个人就够了吗?”这样的话令殷宁的瞳孔微微震颤。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从语气里,她清晰地听出他的偏执。在她毫无防备之时悄然而生,他却比她更早地接纳了这个念头。“我的确只有你就够了,那是因为你是我的……”胸腔里的情绪汇聚成混乱的气息,在体内乱撞,因神经过度紧绷而想要干呕,她用尽力气压抑住,对他带着哭腔说,“你是我的孩子啊。”这句话没有喊醒殷照,却在他抬头看到眼眶中缀着的泪花时,感觉出无比的茫然。这是他第二次把殷宁弄成这样。他的记忆里,殷宁总是不着边际,笑意盈盈。她会得意到大笑,发怒甚至抓狂得发疯,却不会落泪。这样的表情不应该出现在她的脸上,可他已经两次让她流露出这样的情绪。所以他又做错了。殷照看着橙黄灯光下的殷宁,画家似的上帝用色彩在她脸上晕染得精湛,从眼眶蔓延到嘴唇的红色自然地过渡,在丝绸光泽的紫色中,皮肤显得透明。他又想靠近她,进而吻她,爱抚她。可这都是不被允许的。
殷宁需要他,以一个听话的、乖巧的、认真的、上进的孩子的形象,而不是男人。对于孟柏延他胜券在握,笃定殷宁没有那么需要他,却发现越过这层身份后,其实她也不是那么需要自己。“是不是如果我不是你的孩子,你根本就不会爱我?”殷照低沉地问。他被框在这里了,正确的角色和关系,就像通过关卡的唯一密钥,除此之外全是错误答案。殷宁纠正他:“可你就是我的孩子。”“但我不想只是这样。”殷照又低喊。他不甘心只做个听话的乖孩子。他有欲望,哪怕那不为世人所容,充满污秽。肩膀似乎撑不住压在身体的无形重量,殷照感觉全身发虚,像是有什么东西把他向地里凿。不是持续的施力,而是重锤,一下一下地戳得他全身发疼。“你明明说你是世界上最不会怪我的人,做什么都会原谅我的。”他感觉到更深的欺骗。从殷宁在他的童年不打一声招呼地消失开始,每天都在面对这种欺骗。与她同住的这几年日子,那种感觉变得减淡很多,他几乎都要忘却它的存在,今天却又全部回到身上。他又变成了那个只能看着她背影的殷照,只能不停地安慰自己,已经过得很好了,应该知足,别那么矫情。“我爱你,我只是爱你,这有什么错吗?”殷照呢喃着。这样的脆弱和无助令殷宁不知应该如何面对:“小照。”她想安慰他,伸出手的一刻又发现此时的他们恐怕不再适合这样的触摸,半空中缩紧手指,收了回去。这犹豫和反悔被殷照尽收眼底,他发出嘲弄声。被洞悉心思的他连她完整的安慰都不配再得到。以后他不再是她眼里那个听话乖巧的孩子了,他犯了全天下所有孩子里最难以饶恕的错误,他是她十五岁那个错误的延伸,进入晚期的癌变,和在子宫里的时候一样,是吸食骨血的寄生物。殷宁长长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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