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灯光投来,照出眼前颓靡植株。
叶片卷曲僵硬,脉络呈现紫褐颜色,密密麻麻朝外扩散,其中一截细茎朝下倾歪,蔫蔫悬垂半空,末端结着两枚花苞,小而干瘪,隐在暗色枝叶之中,并不起眼。
仔细检查根部岩棉之后,阮秋秋眉心皱出一道浅浅凹痕。
明明环境正常,营养供输正常,可是根部萎缩情况反而日甚一日,衰败来得如此突兀又蹊跷。
她转过头,问:“你找到病因了吗?”
立在后方的安德烈闻言,同样摇头表示无解。
“真可惜……”阮秋秋一边嘟囔起来,一边揪掉败叶,又把它们抓在掌心,用指甲反复碾压,心里难免浮起失落意味。
这间小小温室支撑她打发过无数苦闷辰光,那些生长其中的植株承载了她对明日的所有期盼,期盼着它们茁壮繁密,展出参入云霄的高耸树冠,拨开雪雾霜风,撑破穹庐。
幸好周遭架栏之上依旧绿意盎然,放眼观望了半天,皆是良好长势,缭绕心头的低迷情绪便也渐渐散了。
她翻开笔记本,将这编号为「三」的番茄情况记录下来。她写得详细,每棵蔬果的变化一应留存,从吸胀、膨大、出芽,到生根、抽苗、结苞,不过月余功夫,厚厚一册笔记居然有了见底迹象。
安德烈秉承往常习惯守在旁侧,待她写完,才紧挨着一道走出培育室,临出门前,忽然停了步,朝她摊开手掌。
阮秋秋起初不解其意,下意识把本子递去,谁想对方接过之后并不翻看,反倒表情幽怨地投来一瞥,她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是要牵手,连忙伸手搭来,放进厚实掌心当中。
他如愿牵着她,两人缓步慢行,踩过阒寂阶梯,壁灯一盏一盏向前延伸,光影无限拉长。
蜥人身影落向地面,扭成弯曲形状,他走得极不端正,弓着腰垂下脑袋,总想往她所在方向偏去。阮秋秋看他东倒西歪的样子,难免一巴掌拍在那堵宽阔后背上,嘴里叮嘱起来:“好好走路,要抬头挺胸。”
说完,人却先乐开了,觉得自己像个唠叨老妈子——也许恋爱中的女生天然母性充盈,总是乐于给予伴侣充分照拂。
安德烈喉间发出一声短促闷哼,大概是在表达异议,然而腰身还是老老实实挺直了。
可惜他的端正未能持续多久,刚刚踏进廊道尽头的暖屋,竟然立马俯身环住她的肩膀,手上力道逐渐收紧,几乎与钳制行为无异,却又巧妙停留在引发疼痛不适之前。他保持这种似抱非抱、似驮非驮的状态,一味地拿下颌磨蹭那头丰厚秀发,尽可能沾染彼此气味,如同大型动物标记所有物般认真。
原本梳理齐整的长发经过反复擦蹭,划下两缕凌乱青丝,蜿蜒垂落鬓边,令她平添几分狼狈,可始作俑者浑然未觉,一心渴求那股甜意,要将它融入自身。
看这耳鬓厮磨的架势,多半不好收场,阮秋秋一边将碎发捋回,一边轻声软语开始劝他:“换衣服先,快换嘛。”
哄了三四次,安德烈终于肯松开臂膀,解下外套。
趁着那点子脱衣功夫,阮秋秋伸出左手,指尖围绕对方坚实小腹,飘飘浮浮打了两个圈,又往上依次掠过腹肌、胸膛和脖颈,最后蜻蜓点水般落向他的宽厚吻部。
动作暧昧轻柔,安德烈不禁微微张开嘴巴,略显灼烫的热息自唇隙呼出,他偏过头颅,想要往她掌心继续靠拢,寻求安抚。
谁料指尖一触即走,取而代之的是一颗爆栗,结结实实弹在额头。
“粘人精,我要去做饭了,待会不许胡闹。”阮秋秋扮了个鬼脸,一溜烟钻进厨房。
倒不是她吝啬施舍温情,实在是这几天他过分缠人——自打那晚彻谈之后,安德烈不再表现出回避抑或畏怯,一连数日,拖着那庞然而富有膂力的躯体,却跟个孩子似的要伏在膝头,同她漫聊天南地北。
虽说是个好现象,不过伴随心迹一点一点敞露人前,那股隐于深黑表象之下迷恋同样浮出水面,泛着浓稠气泡的一腔爱意就此喷薄,山火带来的汹涌岩浆永无尽头。
首先体现出来的,便是那双无时无刻不在痴望着她的红瞳,有时阮秋秋独自忙碌,无意间回头,总能发现蜥人凝眸紧盯自己,一瞬不瞬,全无遮掩,直白程度远胜以往。
换作初见场景,恐怕早就引发惶遽惊骇了,可而今两人关系稳定,于是她只淡淡招了招手,安德烈就欢不迭地凑到她面前,眯着眼,等待一个温柔手势落在身上,如同某种摇尾乞怜的大型动物——哪怕他根本没有毛茸茸。
话说转圜,倘若仅限于注视,倒也没有什么妨碍,偏偏他又无时无刻不在制造肢体触碰的机会,化作拥抱、抚摸和亲吻,格外缱绻又热切,叫人招架不住。
几次三番下来,实在折腾影响日常,以至于阮秋秋不得不加以小小警告,试图暂缓这只大蜥蜴的猛烈攻势。
许是那颗爆栗起到震慑效用了,夜间果然消停不少,饭后他便安静洗碗收筷,打扫卫生。阮秋秋得以清闲下来,半躺在沙发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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