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澜下巴一抬,算打招呼了。离开了裴澄静身旁,他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不带人气,也不将任何放入眼中。“皇兄,我有些害怕。”,巫泽想,这位太子殿下应该会很想看见他如此怯弱。巫澜目不斜视,似乎没听见他的话,巫泽又重复了第二次。前方就是御书房,景宣帝的声音隐约传来。与此同时,巫澜声音仿若随风而逝的说:“郭贤养的巫离蠢,郭梅林养的你装,郭家的育儿能力不行,就去找个嬷嬷学习下。”巫泽一直以来都有种众人皆为局中人,唯有他跳出局,是为清醒。可巫澜这一句,就差没直接说,他早已经知道他们暗地里的勾当。他就算想说什么,也不能了,因为景宣帝就在屏风后。巫澜进去后就于靠窗旁坐下,把玩着那只青玉笛子。御书房中的人都对他的行为,早就习以为常。“你来了。”,景宣帝放下毛笔。“拜见父皇。”,巫泽行叩首,在听见他说起身后抬起头,坐在了江福搬来的椅子上。一时间,御书房一片安静,除了那香炉中缥缈的香雾。景宣帝看着他,巫泽第一次出生之时,他见过他。那么小小的人,现在也长这么高了。“这三个人是你以后的老师,你从明日起,就上朝堂跟着学习。”景宣帝重新翻开一本奏折,他日理万机,没有那么多时间让他感叹。想到这时,他抑制不住的咳嗽几声,最后几声急促不已。这也超出了巫泽的预判,他还在想该怎么名正言顺进入朝堂,可景宣帝竟然都安排好了,甚至还给了他三个老师。这三个老师都是真才实学,并非是糊弄他。罗丞相,林阁老,容少师齐齐说道:“见过四皇子。”这容少师甚至是曾长时间教过太子巫澜,是太子少师。巫泽回道:“是,父皇。见过三位老师。”“下去吧,一切都听他们三个的话。”,景宣帝已经埋头苦干,不再将眼神用在他身上。巫泽和三人退出后,御书房中又是一段寂静无声。景宣帝咳嗽不断,最后不能再注意心神批奏折,天青色茶杯落在他面前。景宣帝望过去,巫澜已经朝着自己位置又走去,他面容柔和一些,这个冷心的儿子终究是记挂着他。“我这样的安排,你没其他想法?”,他端起茶杯,浅喝一口润了润喉咙。
巫澜收起笛子,“没有。”可景宣帝却像开了话匣子,他叹口气道:“随之,成为帝王纵然权柄在握,可没有人替你分担处理,一个人大权在握至中年最是会多病多弱。”他感受最深,同样也不希望巫澜变成这样。巫离是最好的磨刀石,而巫泽就是最好的马前卒。“你怎么知道他愿意。”,就仅有对巫泽的了解,巫澜可不认为他会如景宣帝期盼那样。“他不得不愿意。”,景宣帝双手交叉,父子两人如出一辙的睥睨,而他带着帝王生杀予夺的残忍冷酷。巫澜摩挲着玉笛温润的笛身,他懒懒散散道:“这就是你为什么这么多年,暗中保护他的原因?”若不是景宣帝的放水,巫泽这个冷宫皇子岂能随处溜达,还能暗中搞点破坏。恐怕就不只是挨挨饿,最多受受贤贵妃的板子,这么简单的生活了。他直视景宣帝,毫不退缩,看着他神色继续说道:“郭梅林要用他,你还是小心别让他死了,不然我到时候就算想给他发俸禄也只能通过烧纸给他。”景宣帝先是一愣,最后如释重负般,“果真瞒不了你。”,儿子能这样洞察一切,他心中唯有安定。元陵有他,这是天佑他巫氏。景宣帝久违的莞尔一笑:“你母后若在世,恐怕又要说你多智近妖,中年必定谢顶。”巫澜看向窗外下的翡翠湖,这的确是德慧皇后会说的话,她总是这般跳脱性子。而身为儿子的他是经常被调侃的对象。眼见巫澜离开的背影,景宣帝目光深远,在这个儿子身上他总是能找寻到他母亲-照熙的痕迹。八年就这么毫无波澜的过去了,而他的鬓间已经偶见几缕白发。景宣帝突然有些焦躁,他让江福拿来镜子。“你快给朕瞧瞧,我的白发是否更多了,眼角皱纹明显吗?”,景宣帝拿着打磨光滑的翡翠镜忙问江福。江福也不是第一次回答他这样的问题了。“陛下没有呢,您依旧风神俊朗,老奴休假出宫的时候常听见有人夸赞您不似同龄人呢。”景宣帝郁郁放下翡翠镜,他想起照熙曾十分在意男子的容貌,曾有追求者眼角有一丝皱纹,她便立马以此为由拒绝对方。可他只要多活一天,就会多老一瞬,他可以决定许多人生死,却无法决定自己的衰老。他仿佛又回到了那段往事回忆中。“我是荣王未参与夺嫡之时,曾许诺照熙安稳与她和孩子前往封地,可我失信了,照熙与登基前一夜对我说事不过三。后来我因为能力不够,又破了绝不有其他女人的诺言,然后还有了其他孩子。那时候我天真的想事不过三,我还有机会弥补,可直到她临死都不愿再见我,我就知道一切为时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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