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营看日出,下午才走。”闻奈解释道。“行。”方乔笑了笑,从糖盒里倒出两粒薄荷糖,分给闻奈一颗,另一颗自己咬碎,顺着冰美式咽下去,一股凉意直激头皮,眼里的倦意如潮水般褪下。“滋——”话筒的电流声发出细微的杂音,方乔与客人调起情来,随手放了首情歌的伴奏。无名小酒馆的木地板在轻轻颤动,适应着湖泊起伏的波纹,闻奈拍了张夜景发了条朋友圈,配文道——“以前朋友养了只猫,其实我很喜欢她。”闻奈抬眸,也感知到了湖泊的情绪,孤寂下的汹涌与热烈。两三点的时候,宋卿仍旧入睡困难,腰翻来覆去酸得难受,她索性不睡了,爬起来做了份详细的计划表。计算机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文字、数据还有公式,她翻了两页前几天徐文渊交上来的报告书,核算了两三个数据,在文文件里写了批注。工作不愧是催人睡眠的好道具,注解刚刚写完,困意止不住地往上涌,宋卿捂着唇打了个呵欠,眼角逼出了点晶莹的泪水。她习惯性地看了眼手机,又在下一秒后悔起来,她工作前就收到了闻奈的消息,心底颤了一下,又苦于找不到合适的措辞,想着先搁着待会儿再说,接着忙起来便忘记了。也不知道她还在不在等。想到这个,宋卿又暗骂自己实在太过于自作多情,指尖在对话框里敲敲点点,写出几个完整的句子来,又一条一条地删减掉。后来,宋卿实在不想再纠结,想着真诚才是最大的必杀技,于是直截了当地回复——我没有那个意思。可是——这句“我知道了”是什么意思?是说知道不是欲擒故纵,还是理解成了自己在欲盖弥彰,宋卿反复咀嚼着这短短的几个字,竟从中琢磨出一丝捉弄的意味。她仰着脖子,吞咽下一口气,脖颈流畅的线条出现了点点起伏,白皙的肌肤透出青色的筋。所以就不该喝酒,让你胡思乱想。宋卿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颜控,这点不得不承认,在风雅集时,她主动帮闻奈修车,一是因为醉了酒,助人为乐的良好品德被无限放大,所以她才那么主动,二才是因为沦陷于闻奈的颜值。等到下了山,她的酒醒了大半,自然不会去做言辞放浪的登徒子。换而言之,在宋卿贫瘠的感情世界里,她圈地自卫。在古城里艳遇,这种极富浪漫主义色彩的事情,落入她眼里,就是打破舒适圈的罪恶行径。有些人空窗期长了便抓心挠肺想开启新的感情,而有些人却愈发抵触对生活失去掌控的感觉,宋卿就是后者。她百无聊赖地翻着朋友圈,一直上拉着刷新,倏地看见了熟悉的空白头像,这个人除了闻奈便没有别人了。宋卿放大了那张风景照,没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最后才看了文字。她?这究竟是猫还是代指某个人呢?此刻,笔记本计算机缺电发出了提示音,宋卿突然从繁杂的思绪中顿住,揉了揉酸涩的眉心,起身去插了电线的插头。
不管是谁,与我何干。宋卿关了手机,倏地松了口气,反手就将检查后的文档发给了徐文渊。宋卿:【错误过多,重新计算。】宋卿:【明天交。】翌日,七点的闹钟准时响起。宋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伸手去捞手机,关了闹钟,又任着性子缩被窝里眯了几分钟,起床的时候眉眼间浮上一层躁郁。这一觉,她满打满算只睡了不到四小时,后脑勺钝钝的疼,心情自然好不到哪儿去,况且,也没人能在工作日笑得出来。宋卿趿拉着拖鞋去浴室洗漱,先鞠了捧凉沁沁的水醒神,干涩的眼珠润了水,转动的时候有一点点刺痛。因着昨夜那场毫无道理可言的失眠,她没由来的和自己生起了闷气。手机震了下,她习惯性地瞥了一眼。有闻奈的消息。宋卿的眸光还是湿润的,鬓角的碎发贴在脸颊,衬得她肤白胜雪,指尖微微蜷着,手背上绷出隐约可见的流畅骨线。指尖的水珠滴落在屏幕上,把徐文渊刚发过来的表情包给扭曲了。徐文渊:【大哭jpg】徐文渊:【好的组长,保证完成任务。】那个哭脸很滑稽,宋卿的心情好了点,她刻意地没有回复其他人的消息,好像这样就能向自己证明些什么。你看,我们真的只是见过几面的陌生人而已。窗外阳光灿烂,挤进来朦朦胧胧的交谈声,调子抑扬顿挫,宋卿换了身衣裳,抬臂撩开了窗帘,树枝将玉兰花捧在眼前,她没心思去看,注意力完全被吱吱呀呀的摇摇椅给擭住了。闻奈坐在光里,老板臭着张脸嘟嘟囔囔,她垂眸浅笑,眉梢光影浮动。宋卿眼尖儿地瞧见了徐文渊,穿着件格子衬衣很好认,撅pi股趴着腰,手里捣鼓着什么东西。她抿了抿唇,站在原地不动了。义工从小厨房拿出围裙,哒哒哒地跑到院落中间,微微喘着气,说:“哥哥哥,围裙我拿过来了!”“闻奈。”老板从牙缝里咬牙切齿地挤出女人的名字,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沉下声说:“才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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