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血,她极力佯装自然,但还是肉眼可见的慌张。“不是我的。”闻奈用指腹蹭了蹭唇边的血渍,在细嫩白皙的肌肤上抹开一朵艳丽的花,她轻笑了一下,温声安慰道:“蓝图做得很好。”蓝图,蓝图,她从未觉得自己的名字能被如此温柔缱绻地念出来。而另一边儿,瘦子与小武也没落着好,身上不同程度地挂了彩,凭借着矫健的身法在复杂的地形中躲闪,很快体力便不够用了。衣服内衬里的对讲机红灯闪烁,滋滋啦啦的电流声粗粝难听,小武往后面开了一枪,追他的人影少了一个,他耳朵掉了半块,血和汗水糊了眼睛,“瘦子,你那边有多少个?”说起话来也不口吃了。很快,呼吸声从对讲机里传出来,“不多,五个。”应该是一支流窜作案的小队伍,领头的人运气好碰上一只棕熊,急功近利地想杀他们立功,要不然仅凭他们两人完全没办法应付。“不对,四个了。”“”山哥牙都要咬碎了,他厚重如熊掌的手狠狠地拍向跟着他的手下,“你他妈到底看清楚没有,到底几个人!”手下踉跄着摔在地上,被这巴掌拍得欲哭无泪,说话都带着隐约的哭腔,“山哥,四个,不不不,五个!”“大老爷们哭个屁啊。”山哥不耐烦地拧紧眉毛,□□打光了子弹,他把腰际插的手/枪拔出来,“说错了老子先崩了你。”“是是是。”那人腿肚子软。“砰!”一声突兀的枪响从身后传来,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他妈的!”山哥怒啐了口唾沫,“咱们背后怎么也有人来了?!”枪响的地方正好是他们给小藏羚羊剥皮的山坳,那儿还躺着两三个受伤的弟兄。“砰!”一声爆炸声就响在山哥的脚边,草皮被炸得到处都是,泥巴钻进了盗猎者的鼻孔里。他们慌里慌张地说:“他们支持到了!”瘦子包里藏了几个自己捏的土炮弹,以前站长都不允许他们玩儿这些东西,说是因为很容易伤着自己,这还是他自己偷偷藏起来,准备和镇里的央拉去炸草原上的田鼠洞。威力不大,倒是吓人。仿佛是为了印证山哥一行人的话,炸药接二连三地在周围炸响,他们来时的高处亮起几簇灯光,交错纵横,黑黢黢的影子像排了几辆车。小武见准时机,扣动扳机射向了毫无防备的山哥,可惜老毛瑟的声音大,子弹破空的声音让山哥迅速侧了身,没击中要害,但还是飚出了血花。枪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来,在辽阔的可可西里回荡。山哥心不甘情不愿地喊了句:“撤!”至于受伤的弟兄,那只能是自求多福了。
山上,车停在高处,驾驶座绑着个晕倒的男人,蓝图支了根木棍,把塑料布撑得又宽又阔,牙咬着个手电筒,地上也摆了两三支,远远看起来就像是来了好多人。闻奈手上的枪枪口还在冒烟,她肩膀应该是脱了臼,疼得厉害。蓝图问她:“你怎么知道后备箱有备用枪?”脚边是那只被剥了皮的小藏羚羊,血管暴露在空气中,心口甚至微微有起伏,它圆圆的眼睛呈现灰白色,肌肉抽搐,画面狰狞。赶过来的小武和瘦子默不作声,瘦子拔出匕首一刀切断了藏羚羊的脖子,小武低着头转过去擦了擦眼角。无人区夜深危险,他们很快拢了团火。闻奈有一瞬间的失神,“我和闻教授来过基地很多次,站长告诉我每辆车都会配备用枪。”蓝图“哦”一声,突然不知所措起来,她缩在火堆边发呆,“那群人还会回来吗?”瘦子把没跑掉的盗猎者绑在一起,一共有三个人,抬头说:“吓到了,应该不会回来,不过我们不能呆太久,晚上的可可西里,人不是最可怕的。”“我联系了站长,他们正在赶来的路上。”小武说,他拿了口锅出来,架在火上,拧了瓶水倒进去。棕熊太重,他们得等人把它运回野生动物保护站。蓝图分到了一小杯热水,她捧着水杯小小地砸了一口,瞬间感觉浑身都暖了起来,暖起来之后痛感才后知后觉地涌上来,她手上不知什么时候被玻璃划了很长的一道口子,血已经凝固成痂了。她一边抠,一边龇着牙,说着豪言壮语,“等课题研究结束,我要回去喝十杯奶茶!”小武开心地说:“奶茶好喝,还要配手把羊肉。”蓝图有些苦恼,不知道怎么和这个汉子解释此茶非彼茶。闻奈轻言细语地问:“水煮奶酪可以吗?”“奶酪?!我也要我也要!”小武和瘦子凑过来,柴火被他们拨得炸出小火花。蓝图笑眯眯地说:“全糖,谢谢姐姐。”——“那时候除了奶酪我别无选择。”蓝图无奈道,嘴角噙着浅笑。闻奈沉吟道:“我记得你喝了二分之一的量。”蓝图注视着她恬静的侧颜,心里因为她的拒绝而难过,很想说:我是因为你学的摄影。当年,媒体大肆报道可可西里盗猎者的猖狂,让这条灰色产业终于暴露在公众之下,动物保护组织呼吁“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她听胡兰笙说索南达杰保护站获得了更多的捐款和经费,老毛瑟枪换成了最新样式的武器,也不再用自制的土炮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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