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图瞬间就释然了,她怀疑自己本就是个多情的性格,离开的时候她恢复了冷艳,刚要开门又转过身笑得不怀好意,“对了,温情的投诉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我替你预约了下星期的面诊,记得去哦。”闻奈僵了一下,抗拒道:“我不去。”蓝图笑眯了眼睛,自言自语道:“欸,我看宋卿长得蛮好看的,我还没她联系方式来着。”“我去。”爱随风去,我随风止,我与你的交集回归梦里。——蓝图蓝图前脚刚走,后脚一团影子就朝着半阖的卧室门扑了上去。窗户开着,轻薄的白纱被风掀起浅浅的弧度,一轮清冷的上弦月高悬在漆黑的夜幕,浮云遮了半拉月色,遮不住某人眼里的委屈。闻奈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半步,手却下意识扶住了宋卿的胳膊,本来想松开的,但是入手触感滚热,想必是更深露重,病情加重了,一时也不忍心放开。于是两道影子跌跌撞撞地向后倒,接着一声“唔”的低声细吟,颇有靡靡之音的嫌疑,闻奈与宋卿具是一愣。宋卿闭了闭眸子,欲盖弥彰地说:“磕到手肘了。”给出了个很完美的解释,可闻奈要是仔细观察,可以捕捉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心虚,以及悄然绯红的耳尖。她站直比落地灯高出不少,橘黄色的暖灯洒落在柔软的地毯上,映出菱形的光芒,浅灰色的影子轻轻摇晃着,好像贴着鼻尖儿在接吻,亲密,暧昧。酒店沐浴露香味独特,最盛的茉莉花气息,浓郁得跗骨,类似含了片风车茉莉在舌尖,用牙轻轻去碰,娇嫩得爆出细密黏腻的浆。这才反应过来,她敲门之前是洗过澡的,意欲何为?闻奈不敢想。闻奈近乎贴在她胸口,被花香包裹的密不透风,抬眸去瞧她,宋卿闭着双眼,长而细密的羽睫垂下阴翳,“莽撞。”却并无多少斥责之意。宋卿睁开眼,因生病头晕而有些无神的眼睛微微发亮,得了便宜还卖乖那种,像耍无赖似的,“我头晕。”她这一招大概是顾十鸢提到过的“美人计”。白鸽广场有人在求婚,指挥了几排无人机划破夜色,江对岸的大厦安排了示爱的灯光秀,全世界都是粉红色的基调。宋卿微微弯着脖颈,眸子晶亮水润,再无辜地眨一眨,闻奈的心软也达到了顶峰,她咽了咽喉间的湿润,又开始细细的痒,挨不过一个“渴”字,偏是饮鸩止渴的渴。闻奈恍惚看见宋卿头顶上歇着的小山雀,在她说出“那把头发吹干再走”以后,小山雀昂首阔步,叽叽喳喳地闹个不停,从头顶跳下肩膀,又从肩膀飞回头顶。
但宋卿只憋出个“好”字来。这简直是司马昭之心,闻奈失笑。今晚的气氛恰到好处,连微寒的夜风都是乖巧的,窗外炸开了绚烂的烟花,有一丝纸醉金迷的味道,燃烧后微焦的气味随风挤进来,冲淡了茉莉的香,剥离出清冽的雪松味,独属于宋卿。很干净,闻奈喜欢极了。茉莉和雪松杂糅在一起,很容易让闻奈想起在苍南古城相遇的第一夜,其实那并非偶然,而是临时起意的安排。——林言死在苍南山,尸骨无存,忌日具体是哪一天无人知晓,反正在山林腹地找到林言带血的衣物那天是五月八号。每年五月八号,闻奈风雨无阻。可惜今年林言的忌日与林潮海的寿诞挨着,无论她是否乐意,她必须准时准点地出现在观山澜,所以闻奈把祭拜提前到了清明。直到那天——她无意间翻到了宋斯年的朋友圈。闻奈对宋斯年的印象深刻,全得益于那个叫宋卿的妹妹,嗯,还记得那是个喜欢哭鼻子的小孩儿,想到这里,闻奈突然弯了弯眼睛,轻浅的笑里带了些促狭。一直盯着她看的宋卿也不由地笑了笑。因为消防员这份职业的缘由,宋斯年的朋友圈向来是各种安全防护知识,那天却破天荒的转发了条新闻,而闻奈恰好就手滑点了进去。如今想来,总有几分天意的捉弄。那则新闻很简单,是环宇公司内部的喜报,内容闻奈记不清了,只是在冗长的名字里找到了“宋卿”,宋卿主持的项目被评为省级优秀案例,撰稿人大肆渲染了她的年轻有为,喜报列出了环宇下半年的计划与安排。闻奈没想到当年那个眼泪鼻涕糊一脸的小孩儿,如今已经成长成一名优秀的工程师了。她想看看她,像逗小猫那般得了趣,这个念头像颗种子埋进心里,时时刻刻都准备钻破土层,正好那段时间她失眠的问题愈发严重,温情也强烈建议她离开南城休养。南城工程师的圈子很小,闻青云的声望不容小觑,闻奈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打听到关于宋卿的消息。“宋卿啊,宋工,专业知识真扎实,好多高工都没她厉害,就缺点儿项目经验,以后省上的专家库指定有她一席之地。”说这话的是名师兄,中年男人被生活压得秃了顶,锃光瓦亮的脑袋像颗大卤蛋。好没礼貌,闻奈在心里谴责自己,师兄又絮絮叨叨说了些什么,她却在想工程师宋卿,凭贫瘠的记忆描摹出一张模糊的面孔。宋卿,宋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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