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卿揽下烧火的重任,撕了些碎纸屑,架起半干的木柴,点了几次火,才听见一阵短促的“嗤”声。“咳咳咳——”青色的烟雾钻进她的喉咙里,她弯下腰咳嗽,肺里憋了两口浊气。一个盛满水的纸杯很突兀地出现在她手边,宋卿瞄了一眼,接过来猛喝了两口,杯壁触感温热,水温正好入口。“慢点。”闻奈无奈地帮她拍背。宋卿咽下去刺激的橙子香精味道,“泡腾片?”“嗯。”闻奈盯着她的唇角,把用过的纸杯扔进油漆桶里,眨眼间便被烧干净,“我看你有点上火。”宋卿抿了抿唇,感受到一丝痛感,脸颊腾得烧起来。倒不是很严重的事,晌午吻得激烈了些,唇角被吮出小伤口,以此为基点,冒出几个透明泛白的燎泡。宋卿坐在火堆边,下巴抵着膝盖,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木棍戳着火苗,“孕妇情况怎么样了?”“情况不是很稳定。”闻奈掩去了血腥残酷的真相,挑着轻松惬意的说,“不过陈最找了人往县城送,应该已经在接受治疗了。”宋卿扶了扶镜架,说:“那就好。”安置区的条件很差,用长木条支起来的白炽灯,电线纠缠在顶部,底部插进淤泥里。宋卿脸上有昏黄的暖光,柔和了侧脸的轮廓,看起来分外乖巧。闻奈偏着头注视她,手里捧着水杯,任由水汽氤氲着不清明的目光,她注意到宋卿领口闪烁着灯光的运动相机。她私心不太想让这样的宋卿出现在剪辑后的短片里,言辞与行为显得愈发节制有礼。闻奈愣了一下,觉得这应当是占有欲在作祟。“你的素材拍够了吗?”闻奈用小指勾了下她的掌心。“还不够,多拍点,她们才好剪辑。”宋卿顺势握住,摩挲着那枚她十分熟悉的戒指,尺寸大了些,套着很松垮,轻轻一挣便落了下来。闻奈显然也注意到了这点,当着她的面试了试其他的手指,食指,中指,最后是无名指。“怎么样?”闻奈摊开手掌问她。戒指安稳地戴在食指上,宋卿松了口气,心里又涌起失落的情绪,“还可以。”闻奈猜到了她的心思,却只当不知道。柴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水汽从刀劈后的截面浸出来,带有明显的松脂香气,吸一口冰凉的空气,有种松涧冷雾的薄香。掌勺的厨子开始给裹了粉的鱼肉过油,几条黄鲤鱼是就近从河里捞出来的,颜色和香气都十分诱人,宋卿站起来,离得不远,好让画面都在镜头里。厨师用勺子给鱼块淋油,爽朗地笑,“离远点儿,别让油崩着了。”
宋卿又往后面退了几步,余光瞥见,闻奈方才坐着的位置空空如也。她失了下神,恰逢宋斯年打了电话过来。宋卿关了运动相机,走到信号好点儿的高处,接通了视频,两张脸映入眼帘,占据了完整的屏幕。顾十鸢脸上沾着泥,言笑晏晏,“么么,我今天捞了一窝猫仔。”说罢,从屏幕中消失不见。宋卿皱起眉,瞥向默不作声的宋斯年,有些生气,“你让她去一线了?”顾十鸢是检测院的实验室主任,平时偶尔会随车,都是小打小闹的差事,是个学院派积极分子,野外经验严重不足。在计划任务中,除了曾在一线呆过的工程师,她们主要应当承担后勤工作。宋斯年手上的绷带已经拆了,行动稍有迟缓,长时间举着手机骨头会疼,机械地换了手,笑说:“景阿姨疼得跟眼珠子似的,我哪儿敢啊。”“你快看!”顾十鸢从宋斯年背后跳出来,怀里抱着两只乌云踏雪,又凶又横地朝着她龇牙咧嘴。宋斯年解释说:“是在寺庙附近救助的流浪猫。”平乡村比安乡村地势还要低矮些,村落夹在两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之间,是这次受灾最严重的村落,最安全的山巅有座山神娘娘庙,被临时征用来当营地。只从手机里的画面来看,营地的条件比宋卿这边住的帐篷好了太多,至少地面铺了青石板,虽然位置比较窄,但排水的能力强,地面能保持干爽。顾十鸢说:“你说我把它们送给景女士怎么样?”宋卿笑说:“我觉得不怎么样。”那边映过来忽闪的火光,宋卿视线在她脸上停了下,问:“后面是怎么了?”“篝火晚会。”宋斯年笑吟吟地侧身,好让她能看得清楚。顾十鸢附和道:“苦中作乐嘛,反正晚上又不能睡得太死。”她好像很少见宋斯年在工作状态的时候笑过,可能是今天的天气足够好,让每个人心头都为之一松,笃定救援结束的日子不会太遥远。她看见宋斯年额角添了新的伤口,与断眉的疤痕相得益彰,显出几分气魄来,顿了下,说:“小心点,注意安全。”宋斯年回望过去,“你也是。”闻奈接到了林星禾的通风报信。“小姑,老爷子发了很大的火,差点把观山澜的房顶给掀起来了,你自己注意着点儿啊。”闻奈道了谢,林星禾害羞极了,扭捏地说准备开巡回演唱会,留了几的票,让她一定要来。闻奈挂了电话,在十分钟之内便接到了观山澜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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