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期间,程景宁有发消息来问过她一次。但宋卿就感觉语气和标点符号都不是程景宁的习惯,更像是她借口推脱说课业繁重,可能后面都不会再去基地学习了。“程景宁”没有生气,还叮嘱她要注意劳逸结合,只是语气中藏着淡淡的落寞。宋卿仰躺在床上,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用毛绒玩偶捂着脸,憋着声音哈哈大笑。她还没察觉,心动的瞬间比她记忆中的还要早。音乐节如约而至,这天是个艳阳高照的天气,烈阳炙烤得每个人神色恹恹,宋卿没什么经验,早上第一批就入了场,结果被告知乐队的登场是在晚上。她验了票,又不敢出去,只能坐在树荫下等待,一时间又渴又饿,差点中暑晕厥过去。中午的时候,她花了三倍的价钱买了份盒饭,勉强填饱肚子以后,买了罐冰镇橘汁碳酸饮料救命。舌尖被密密匝匝的气泡包裹着,耳机里流淌出熟悉的旋律,远处舞台人声鼎沸,近处草丛蛙鸣蝉噪,宋卿就在这样的环境中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旁边围坐了许多人,瞧她们手中的应援,居然都是同好。“这个,嗯,是在哪儿买的?”她声音沙哑,指着她们搭在脖子上的长巾,印着音乐节和乐队的黄色logo。其中有个胖点的女生,穿了件拼接的重工刺绣外套,大大咧咧地说:“粉丝群活动送的,你没有吗?来来来,加个群,我给你拿一条。”那时候,搞地下乐队的粉丝量并不庞大,也不为人所接受,基本都是圈地自萌。宋卿从来没接触过,犹豫片刻后,掏出手机加了好友,随即被拉入了群,她瞄了眼人数,大概就在三四百人的样子,那现场来的人可能更少。她还被推荐进了贴吧,一目十行地浏览信息,基本都在讨论这场音乐节,在里面的都是粉丝和好奇围观的路人,也有些不合时宜的谈论,但喜欢摇滚乐的大多都是直率的性格,三言两语就把那些人怼得说不出话来。其中有条贴是这样的——“不男不女的东西,能懂摇滚乐吗?”citr乐队是从某原创音乐平台被人熟知的,有两首爆火的曲子,但因为一直戴着头盔表演,无法分辨出性别,所以就成了某些心术不正的人攻击的点。宋卿私信他——“神经病!”然后迅速拉黑退出平台。她不太会骂人,但是!嘿嘿嘿,宋卿傻笑了一会儿,揉了揉脸颊,瞬间斗志昂扬,这是她成为粉丝后打响的第一枪!宋卿领到了应援物品,学着她们的模样搭在脖子上。又等了两个小时左右,她的pi股已经坐扁了,腰也酸痛得不行,而且她没有带够钱,买不起高额的晚餐。于是在饥渴交迫之下,她终于迎来了心里的压轴——citr乐队。
这天,她忘记了自己饥饿,忘记自己的烦恼,在台下声嘶力竭地嘶吼,眼里是藏不住的崇拜与爱恋。她以为这会是开始,但没想到是结束。在接下来的岁月里,她再也没有见过citr的现场。年少的暗恋如风如雾,缥缈不定。宋卿眼睛里往外冒着细碎的水花,不停抹着眼睛,声音轻到快要听不清,“哥哥,我如愿以偿了。”视频里的宋斯年欣慰地笑了,“我就知道,你永远是最厉害的。”他停顿了片刻,转过身去擦眼泪,眼眶通红,“辛苦你了,么么,二十七岁生日快乐。”宋卿伏在桌上,攥紧着拳头,眼泪大颗大颗地滴落下来,“说早了,宋斯年,离生日还有几周呢。”提前录制的视频已经走到了尽头,迎接她的是无尽的沉默。这样的情况,将她的情绪拽进了深渊,梦回十二年前的那个晚上。程景宁提前推了两栋废弃屋子,找了装修公司来运作,把场地布置得如梦似幻,她还邀请了许多玩音乐的朋友,势要给闻奈一个难以忘怀的成人礼。宋卿是最小的孩子,混在里面格格不入。等到午夜十二点,钟声敲响,主人公仍旧没来,她的心情从拘谨到忐忑,再到如今的平静,已经翻不起任何波澜了,“程姐姐,哥哥催我回家了。”邀请的客人都走光了,程景宁盘腿坐在草地上,身边一片狼藉,堆放了许多空酒瓶子,“哦,走吧,走吧。”宋卿走到装饰木栅栏那里,回眸看了一眼,偌大的世界只剩下两道孤独的影子,她没有犹豫,跑回来,陪她坐着,问:“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很明显的指代,谁都听得明白,程景宁却装起了胡涂,仰头喝了大口的酒,笑着说:“你啊,她的,乱说些什么呢?”这时候的宋卿已经长得很高了,有一米六五左右,只要不看眼神,已经像个大人。她随手捞了瓶威士忌,狠狠地往喉咙里灌了几口,辣得嗓子如拉锯般难受,“我问闻奈。”宋卿第一次这样叫出她的名字。程景宁垂眸,兀自摇头,“我不知道。”“你知道。”宋卿执拗地盯着她的眼睛。程景宁回望过去,探究,怀疑,惊讶,然后“噗嗤”一笑,“我真的不知道,你怎么不自己问问她呢?”
18PO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