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南丘城火车站这边,却是热闹非凡。关庙乡公社此次来的社员同志们并不多,难得的是那些跟着来的未婚男青年们。身后还跟着从关庙乡跟着跑来凑热闹的半大孩子们,多是男孩子们。人挤人的站在木栅栏外,一个个都向里侧望去,远远看来活像是过年那时节迎接什么庙神似的。随着震耳的轰鸣声渐行渐近,就见那一节节的绿皮火车鼓着滚滚白烟露出了真面目。这时,那些半大的男孩子们纷纷站起身来,有些个头瘦小的,不等吹号员打铃就直接钻过木栅栏,直朝那铁路跑去,暗想一定要摸摸那个大玩意儿,待回了村里好炫耀一番。等那绿皮火车停了下来,就有人陆陆续续从那车上下来,大多都拎着竹编箱子,背着一包行囊,其上挂着几个网兜。唯有一位穿着双排扣列宁装的女同志拎了一只黑皮箱,站在人群中格外显眼。这时,那木栅栏被人一拉开,外面的人纷纷涌进去进去接人了。陈庚望一摆手,招呼着几个队里的男同志走上前去接人,还留下几人留在原地看着自行车。火车站人群来往众多,陈家沟大队来时特意做了木牌子,一个男青年高高的举起木牌子站在站台前,试图发挥出自己的价值。高高的黄木牌写着几个黑色大字——关庙乡公社陈家沟大队。不多久,便有人向此处陆续走来。这时,那位穿着双排扣列宁装的女同志也径直朝陈家沟众人走来。“这……这不会是来咱们大队的女知青罢?”有位男青年惊呼出了声。“乖乖!没想到还有这号人物哩!”另一道略显年长的声音笑着道。“唉,只怕这福气不会落在咱们头上了。”又是那位男青年,声音已经低颓了下来。“说甚呢,女同志面前都注意着点,”这时,陈庚望那低沉的声音略带斥责道。这边说着,那位女同志已经走到了众人面前。“你好!我叫江茉。”说着,这女同志就自然而然的伸出了右手,作握手姿势。“你好,陈庚望。”陈庚望没有顺势伸手握上去,反而接过了那皮箱子,转而将那箱子交给了刚刚那位男青年,并嘱咐他要小心。那男青年点点头,应了一声大哥。原来那男青年是陈庚望二叔家的独子,陈庚宇。江茉也看向陈庚宇,微微一笑,一口正宗的普通话,“麻烦你了!”听得这样客气的话,陈庚宇的脸庞倏地红了起来,随即点点头,紧张的结巴道,“没,没关系。”“你这小子!”那位略年长的男青年一巴掌拍到了陈庚宇的后背,眼中尽是戏谑,身后的人更是一齐哄笑起来。这边闹作一团,无人注意到那从省城来的女同志的目光落在了前面陈庚望的身上。不到十点,南丘城火车站便关了门。南丘城位于华省东南部,属于偏远地区,每天只有一趟途径此地的火车。待火车开走后,陈庚望带着陈家沟众人出了站台,随后点一次名,按照名单一一对应后,安排女同志们上了自行车,那些个行李背囊统统放在了架子车上,一切安排妥当,这才按着原路回了陈家沟。走了一个多小时,不到十二点,这才堪堪赶了回来。陈庚望又带着众人将接来的知青们送到知青点,男知青们由他领着去了食堂,女知青们交给了妇女主任。待一切忙完,已经过了饭点。陈家西屋。宋慧娟正坐在窗边缝制着一件蓝布衣裳,午后的阳光落在窗前,也不刺眼,反而更温暖些。原本几日前赵学清带来的布料已经给娃娃做了两身衣裳,还给自己做了一身宽便许多的衣裳,以防来日肚子大起来再没得工夫做了。许多事想通了,再做起事来手脚就快了许多。一晌午就做了大半,不到晚上这一件褂子就能做好了。暖洋洋的太阳照在身上,让人晕晕乎乎的直想睡上一觉。这时,走进院子的陈庚望正好瞧见西屋的窗前,那妇人手里拿着一块快成型的上衣,手上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掩在阴影下的那双眼皮眨了两下,下一瞬也缓缓合上了。陈庚望此时不自觉放缓了脚下的声响,心中竟生出一种莫名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陈庚望压低声音,轻轻推开了西屋的门,缓步朝窗边走去。饶是如此,还是惊醒了那妇人。“谁?”“我。”陈庚望脚下一顿,走到了木桌前,拉开凳子坐下后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天还冷,上床睡吧。”“嗯。”宋慧娟应了声,没起身,想起什么,也没回头,穿针引线的动作不停,“锅里留着饭了。”“嗯。”宋慧娟交代过了,也不再多说,将手里的一只盘扣缝好,剪断了线头,仔细数了一遍。七个。刚好够一件衣裳。她这才放下手里的衣裳,把那些个线团缠缠绕绕收拾好,一并放在针线筐里,抬头见陈庚望怔怔的盯着她看,不知多久了。
宋慧娟只看了一眼,低头走到床边,没再看他。陈庚望看着那妇人冷冷淡淡的走到床边,旁若无人地脱了小袄棉裤,只着一层背心白裤就进了被窝。平日没有发现,那妇人的胳膊竟是白花花一片,和去年秋天收麦子那时相比白了不少。压下心底的燥热,陈庚望收回视线抬步出了门。床上宋慧娟听得厨房那门吱吱呀呀的声音,眨了眨眼,彻底松了心神,侧头睡了过去。待她再醒来,竟是快三点了。张氏并不在家,只有陈如英拉着一个女孩还在那棵老槐树下玩着什么。猛地起身,心中有些心悸,缓过一阵后,才起床泡了一杯红糖水,揣在手里,暖暖身子。不知怎的,这些日子总会有些时候心慌得厉害。仔细想想,这么小的事也不大记得上辈子事怎么一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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