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相貌与年龄,这四人应当是中间那位老同志的儿女。果然不出他所料,听见其中一位男同志说道:“戏班子我去找,娘生前就喜欢听戏。”一位年轻的女同志点了点头,“对,这事就交给你,可咱们是土葬还是火葬啊?”这时,几人便一同看向了当中的那位老同志,等他发话。那老同志叹了口气,“按着老礼儿走土葬吧。”“土葬?可土葬就不能大办了,就请不了戏班子了,”一位看起来是其中最小的女同志有些不情愿,“娘喜欢听戏。”此话一出,那老同志还没说什么,就听见一位男同志摇了摇头,阻止了那女同志的话头,“听爹的罢。”落了话儿,此事便一锤定音了。而立在一旁观望的陈庚望也抬步进了屋内,那案桌上面放着一张黑白照片,是他上次见到的那位老妇人。照片上的人已是老年了,但与他上次见得相差甚远,或许是因为临终前受病痛折磨导致的吧。不知是出于什么动机,陈庚望跟着那老同志进了里间,他想确定这夫妇二人到底是谁?如果那逝去的老妇人真是……可这老同志又是谁呢?或者说他到底是谁呢?陈庚望知道,他一定见过这人,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他看到了,那老同志手里举着一张红色的结婚证,那上面一定写着他们的名字。陈庚望抬起步子,试图看清那上面的内容,可脚下不知怎么生了根似的,一时间竟怎么也抬不起来。陈庚望只得探出头,使劲儿伸出脖子,可最关键的名字竟然被那老同志挡住了。陈庚望心急如焚,可此时竟吹来一股夜风,晕晕乎乎的就将人送了出来。待到那天蒙蒙亮时,宋慧娟就被疼醒了,身下像是被被人碾碎了一般,浑身散了架似的,可更要紧的是小腹那一股下坠的疼痛。顾不上从手指钻进心里的疼痛,宋慧娟抬着酸软无力的手往下摸去,只轻轻一探,那手上便沾染上了殷红的血迹,她这时才感觉到自己的下身正缓缓流着一股液体,这仿佛在昭示着什么。孩子!宋慧娟的脑袋瞬间炸开了!眼前一片漆黑,呼吸急促,宋慧娟一时撑不住,身子无力的倒了下去,竟沉沉磕在了陈庚望的额头上。这么一磕,反倒把陈庚望弄醒了。陈庚望的眉头一皱,还未来得及发怒,就听得身旁妇人一阵急促的呼吸声后,竟再也听不见了。陈庚望起身贴近一看,这妇人脸色惨白,眉头紧蹙,一口气憋在心口迟迟喘不上来,半只手掌上还沾染着黏糊的血迹。看着这即将要断了气的妇人,陈庚望心中一惊,来不及过多思虑,一只大手缓缓抚着她起伏过度的心口。宋慧娟感受到他的动作,却说不出话来,待她平稳了一些,便挣扎着睁开了眼,猛地推开那只手,朝他哑着嗓子大吼道:“大夫,去找大夫。”“大夫?”陈庚望不防,被她推了个趔趄。宋慧娟闭了闭早已哭肿的眼,用尽浑身力气拉开了身上的被子,指了指正从身下流出的血迹,苦涩的说,“大夫。”只这一句,仿佛用尽了身上所有的气力,宋慧娟便再也撑不住了,终究倒了下去,心中悲戚阵阵,只怕来不及了。“娘!”陈庚望看见那血迹,眼皮止不住的跳,心下惶然,披了件衣裳急忙去拍东屋的门。张氏与老陈头听了那西屋一夜的动静,眼下又听得那震天响的动静,生怕晚了这门就被陈庚望拍散架了,急忙起身去开了门,连老陈头也坐了起来。“咋了?”张氏开了门,才问得一句,就被她这大儿子拉到了那床前,等她看见宋慧娟身下的血迹,便深深叹了口气。“我去请大夫,您先看着,”陈庚望撂下一句话,穿了衣裳便要跑出去。张氏拦了下来,“可别,去找村里的接生员。”这时,陈庚望完全没了头绪,听了张氏的话便一路向南,去了接生员家里。这种关头,张氏也不敢轻易挪动宋慧娟,只得叫了老陈头去烧水,好歹先给她暖暖身子。而此时的陈庚望已经跑到了接生员家里,这接生员是这几年上头新安排下来的,一个村子有一个接生员,不论白天黑夜还是刮风下雨,都能请的来。陈庚望跑了一路,急得满头冒汗,大力地拍打着那木门,“崔大娘,快开门啊!”等了一会儿,才见一位五十多岁的小脚妇人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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