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的旨意来到玄甲军中时,北地春日里的最后一场雪刚刚融化,少年统领跪在校场上接过天子的旨意,即刻点兵前往凉州,准备接应定远铁骑所护送的和亲使臣。秦王听说定远铁骑和玄甲军共同护送的消息,这才发现被华仪公主截了胡。父皇回绝了他启用定远铁骑他并不意外,父皇向来倚重荣皇后的母家,但毕竟魏国公府再无后嗣,定远铁骑极有可能会不再由荣家统领,后继的将军不见得会买华仪公主的面子,可让玄甲军绕道随行护送便显得更引人深思了,甚至内阁都未曾反对直接下了旨意。这哪儿是玄甲军随行定远铁骑,分明是让定远铁骑给十八岁的宋统领保驾护航。广盈公主是带着怨怼离宫的,甚至没有回望金銮殿一眼。陪嫁贴身伺候的宫人垂泪劝她再看看这宫殿,免得离家万里梦里都记不清神都故土。广盈公主只答:“本宫不会再回来,也不想记住了。”自离神都,广盈公主便再没有说过一句话。千里路迢迢,自草长莺飞到春雪飘飘。行至凉州休整两日,玄甲军早已等候在此,将与定远铁骑整编为一体走完接下来的半程直至西凉王庭。“殿下吃点东西吧,今日还未曾用膳呢,这一路以来殿下都瘦了一圈了。”凉州是此行路上最后一座大衍的城池,巡抚大人早已为出使和亲的广盈公主准备好了下榻的官邸,只是广盈公主闭门谢客谁也不见,巡抚大人也只得悻悻地吃了个闭门羹。广盈公主拈起盘中的一枚糕点,轻咬了一口便扔回了盘中。“殿下,这些吃食自是比不得宫中的,可不吃也不是办法呀,以后在西凉还有好长的年岁呢。”原以为自己已经哭干了一生的眼泪,可一听到这话,广盈公主的泪珠又扑簌簌地掉了下来。侍卫在院外通传道:“广盈殿下,玄甲军统领宋微萤求见。”宋微萤站在院外,还没见宫人打开门来,却先听见了院内茶盏掷在地上清脆的破碎声和广盈公主撕心裂肺的嘶哑怒吼。“滚!”他知道,广盈公主定是恨毒了算计她的华仪皇妹,捎带着也不会给他一丁点好脸色看的。“这位殿下真是好大的脾气。”跟随宋微萤而来的亲兵年轻气盛,见状便忍不住轻声感叹,宋微萤却立刻示意他不得胡言乱语。果不其然,怒吼之后安静了片刻,随侍的宫人便打开了门来,和和气气地请宋统领进来。宫人搬了椅子到廊下来,宋微萤便在院内廊前跪下向公主行礼。广盈公主被宫人扶着从内室走到廊前坐下,看着宋微萤和随行的亲兵跪在院内,只是阴恻恻地盯着他,也并不作声。亲兵年纪轻,只听说天家的公主是天仙一般的美人,哪里知道公主发起火来这般难伺候,跪在院内实在是心里发慌,后背出了一身的冷汗。一盏茶的时间过了,小亲兵膝盖滑了滑忍不住动了一下,刚又重新跪好,一盏热茶便飞砸在了宋微萤额头上。“宋微萤,你的人连跪都跪不住,一点规矩都没有,滚出去。”迎头接了一盏热茶,茶水烫得前额发红,碎瓷片割得额角鲜血直流,可宋微萤也状若无事,只答了声“微臣告退”,便领着吓呆了的亲兵退了出去。“宋统领!您没事吧?都怪我都怪我,我给您擦擦!”
亲兵原以为护送公主是什么好差事,现下却被吓得面如土色,赶忙扯出只汗巾给宋微萤擦着额角的血。“无事,这不怪你,你不动一下让她发作只会跪得更久,说到底让她撒了气就好了,明日再来吧。”宋微萤脸上没什么吃痛的神色,一手自己擦着流到脸上的血,一手还拍了拍亲兵的肩膀宽慰着他。“明日还来啊?宋统领,这天家的公主也太难伺候了吧!”亲兵哭丧着脸抱怨道。这哪儿是传闻中貌美动人的广盈公主,这分明是夜叉修罗才对。“两国和亲本就是牺牲公主的一生来换取不交战的和平,我们这些武将总是要理亏些的,以后到了西凉,殿下哪里还能这般撒气,随她去罢。”“宋统领,您脾气也太好了。”谁叫他是华仪公主的人呢,宋微萤自然不可能将广盈公主拿他撒气的真正缘由告诉少不更事的亲兵,只是告诫亲兵万万不可将今日之事外传。“广盈殿下是为大衍和西凉的和平而自请和亲,胸怀大义,怨气是不能够写进史书上的。”不仅是想守住广盈公主的名声,宋微萤总觉得,无论现在金玉露是如何决绝,总有一日她会为了送皇姊去和亲而后悔。若日后想成一桩美谈,今日便决不能泄露半分广盈殿下的怨恨。“宋统领是为广盈殿下的名声考虑,可殿下也不会理解您的。”宋微萤道:“原也没指望的。”院内,广盈公主瘫坐在椅上,趴在扶手上哭得泣不成声。“定远铁骑……玄甲军……宋微萤……父皇,你好狠的心,竟不愿意让秦王哥哥送女儿最后一程!若父皇只爱华仪,何苦要生广盈!何苦要生广盈啊!”宫人闻言亦是掩面垂泪,哽咽得竟说不出半句宽慰的话来。休整两日后,定远铁骑与玄甲军整编完成再度启程,广盈公主哭了一路,直到西凉王庭前,她看着那与大衍宫室迥乎不同的装潢,那高大宽广却分外陌生的西凉王庭,她想,这次大约是再也流不出眼泪了,她真的把眼泪哭干了。西凉王已年逾六十,虽操办大婚,尊大衍的广盈公主为西凉王正妃,可他对这位美艳的中原公主毫无兴趣。西凉王并不喜欢中原女子,求娶公主和亲无非是为了换来个大衍公主作为尊贵的人质,只要人质还在,大衍便不能与西凉开战罢了。大婚之夜,穿着西
18PO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