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仿佛也能看到木栅栏上羽毛乱飞的情景。狗被人笑醒了,蠕动几下,换着位置。它们紧挨着温暧的人体和温暖的篝火。老裘利亚就躺在他爸爸的脚后。他希望小旗也在这儿,用它那滑溜溜温乎乎的毛皮,紧贴在他身边。勃克站起来,又拖了一段木料放到火里。大人们开始谈到丛莽和沼泽中动物的可能去向。狼显然选取了与其它野兽不同的方向。它们比那些大野猪更不喜欢潮湿的地方。无疑地,它们正在丛莽高地的中心。还有熊也没有像他们预计可以碰到的那么多。勃克说:“你们知道熊上哪儿去了?它们一定在南面丛莽里叫做‘货郎’和‘印第安女人池塘’的两个周围的地方。”密尔惠尔说:“一定在近河那片叫‘小公牛’的硬木林里,我敢跟你们打赌。”贝尼却说:“它们不会在南面的,最后几天的暴风雨都从东南方吹过来。它们只会离开那儿,决不会反而进去的。”裘弟将头枕在臂膀上,仰望着天空。上面的繁星好像一池银色的柳条鱼。在他头顶上那两棵高大松树之间的那部分天空,是乳白色的,活像是屈列克赛踢翻了一大桶牛奶,沸沸扬扬的泡沫在天上飞溅。松树在凉爽的微风中前后摇曳着。它们的松针就沐浴在繁星的银光里。篝火的烟袅袅上升,仿佛要跟星星融合在一起。他看着它从松树的树梢间飘浮出去。他的眼皮不禁颤动起来。可是他不愿意入睡。他要倾听别人谈话。大人们谈到打猎的事,要算是世界上最引人入胜的话题了。当他倾听的时候,一阵阵寒意往往会袭上他的脊梁。那衬托着星光的烟就像一挂轻柔的面纱。在他眼前来回飘拂。他合上了眼睛。一会儿,大人们的谈话声变成了一片深沉的嗡嗡声,应和着那潮湿木头的哔剥爆裂声。接着,嗡嗡的谈话声消失在松林里的微风声中,——什么声音也没有了,只剩下他睡梦中无声的低语。夜里,他被他爸爸猛然坐起所惊醒。勃克和密尔惠尔却依旧发出一阵阵沉重的鼾声。篝火幽幽地快要熄灭了。潮湿的木头在缓缓地嗞嗞发响。他在贝尼身边坐了起来。贝尼低声说:“听!”静夜中,远远地有一只猫头鹰在叫唤,还有一只豹在尖啸。但近处却有一种声音。它好像空气从风箱中压出来一般:“呼——呜——。呼——呜——呜——。呼——呜——呜——。”这声音几乎就在他们脚边。裘弟心惊肉跳起来。或许是草翅膀说的西班牙骑士吧!是不是他们也像凡人一般,容易受暴风雨和洪水的影响?是不是他们也渴望在猎人的篝火上烤暖他们那瘦小透明的手呢?贝尼先使自己定了定一神,然后站了起来。他摸来一根作火炬用的带结节的松枝,把它在篝火上点燃了,然后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那叹气一般的声音停止了。裘弟紧紧地跟在他爸爸身后。前面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贝尼把火炬一晃。一对像夜鹰眼睛那么红的大眼睛直瞪着火光。贝尼又动一动火炬,不禁笑了出来、原来那位来访者是从池塘里爬上来的一条鳄鱼。他说:“它嗅到了鲜肉的气味。现在我可真想把它扔到福列斯特兄弟身上去。”裘弟说:“大声叹气的就是它吗?”“正是它,一会儿吸气,一会儿呼气,还一会儿挺起身子,一会儿趴下身子。”“让我们用它来作弄勃克和密尔惠尔好吗?”贝尼踌躇了。“它太大了,已不能用来开玩笑。它足足有六尺长呢。万一它在他们脸上咬下一块肉来,这玩笑可就太糟糕了!”“我们杀死它吗?”“没有用处。我们搞得到给狗吃的肉,就饶了它吧。鳄鱼是无害的。”“那你就让它整夜在近旁叹气吗?”“不,当它不去猎取它所嗅到的肉时,它就不会叹气了。”贝尼向那条鳄鱼冲了过去。它用它四只短足支起身子,回头逃向池塘。贝尼在后面追它,不时地停下来抓起一把沙子或者能到手的任何东西去投打它。它以惊人的速度逃跑。贝尼紧追不舍,裘弟跟在他身后,直到前面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溅水的声音。“好了,它已回到它的亲人那儿去了。现在,只要它有足够的礼貌呆在家里,我们就不会打扰它的。”他们回到篝火边。它在黑暗中燃烧着,给人以一种宽慰、舒适的感觉。半夜是寂静的。繁星竟如此灿烂,使他们从篝火边望出去时可以看到池水的闪光。空气是沁凉的。裘弟希望他能永远这样在野外露宿,而且永远和他爸爸在一起。唯一的遗憾就是小旗不在他身边。贝尼晃动火把照着福列斯特兄弟。勃克用手臂遮住了脸,但依旧熟睡下去。密尔惠尔仰天躺着,他的黑胡子随着他的沉重呼吸在胸前一起一伏。“他吐气的声音几乎跟鳄鱼一般响,”贝尼说。他们在篝火上添加了好些木柴,回到地铺上。可是,床铺似乎已没有以前躺下去时那么舒适了。他们抖松苔藓,竭力把松枝搞得更加舒适服贴。裘弟在地铺中间挖了个窝,像小猫似的蜷曲起身子。他注视着熊熊的篝火,非常舒服地躺了一会儿,终于像第一次那样沉沉睡去。破晓时狗比人醒得早。一只狐狸曾经在它们鼻子跟前经过,在空中留下了它的恶臭。贝尼跳起来,抓住它们,把它们捡了起来。“我们今天还有比狐狸更重要的事情要办理呢,”贝尼告诫它们。裘弟从他躺着的地方一直望过去,能够望到太阳出来的情景。观看和他的脸处于同一水平位置的太阳,那是怪奇特的。在家中,空旷的田野远处那浓密的矮树丛,往往会使太阳变得模模糊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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