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眼前出现一处荒凉院墙,谢时深停下脚步,看了眼蓄势待发的哈秋,正朝着院门前的鹿常毅呲牙咧嘴。
鹿凯带着一干人在身后不远处停步,当瞧见父亲堵在院门时,暗自松了口气,示意左右两侧的人严阵以待。
鹿常毅一袭官服未卸,领着两个佩剑家仆在身侧,肃然而立于院前,对身后隐约传来的嘶喊声充耳不闻。
许是感觉到主子遇险,哈秋一扫往日的温顺,变得凶神恶煞,随着谢时深对他们步步逼近。
鹿常毅走出两步,不屑哈秋的威胁,虚伪笑道:“臣见过世子。”
谢时深并未急着回他,而是拨了拨手,哈秋和侍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佩剑的家仆。
此举让人感到猝不及防,尤其是鹿常毅,以为谢时深会寒暄一番再动手,岂非动作之快令人诧然。
鹿凯等人反应过来时,侍从已将他们来路拦住,双双拔剑对峙,一旦动手恐免不了血流成河,如此场面,鹿凯前所未见,双腿发软骤然跌倒在地。
鹿常毅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一动不动,余光瞥见谢时深欲绕道而行,朝院子而去。
谢时深刚抬起的脚步被迫顿足,他看着面前伸出的手臂,偏头往鹿常毅睨了眼。
鹿常毅自恃位高权重,从不将储君和皇帝以外之人放在眼中,可此刻迎上谢时深的视线时,压迫感令他瞬间毛骨悚然,脑海有刹那间想将手臂收回,却只能忍着这股莫名的恐惧与之僵持。
两人面面相觑,鹿常毅不满他的视而不见,语气带着责令说道:“世子擅闯鹿家,又将朝臣置于何处?”
他欲以长辈之身教导两句,冷哼续道:“这般无法无天”
话音未落,谢时深倏地将他的手腕握住,稍加用力便瞧见鹿常毅面露痛苦。
谢时深一言不发甩开他,头也不回踏进院子。
不想鹿常毅追上前,拔出家仆腰间长剑,面目狰狞刺向谢时深,“不交兵权也想带人走!”
只见谢时深侧身避开,眉梢微蹙,空手接白刃,迅速闪躲鹿常毅挥来的长剑,趁他动作迟缓的空隙抬手击中要害,长剑顿时从手中脱落。
谢时深眼疾手快接住长剑,反手一挥,毫不留情将剑身刺入鹿常毅的腰腹,冷冷瞥了眼后往前走去。
哀求声淹没在离开的呼救声中,屋外兵荒马乱,屋内死气沉沉,昏暗里只能听见神神叨叨的呢喃。
当光影闯入视线时,鹿厌被踢门的巨响吓得尖叫,抱头蜷缩在角落里,捂着耳朵惊恐面壁,嘴里不断念着求饶的话。
谢时深难以置信止住脚步,心底仿佛被一只手攥紧,刺痛后的麻木卷席全省,他凝视着鹿厌脏兮兮的身子,片刻不知如何上前,生怕将人吓跑。
“小鹿。”他放轻声唤道。
可无人回应。
鹿厌迷失在恐惧中,连理智都失去了,沙哑嗓子里挤不出一句完整的言语,全身绷紧紧咬着牙关。
直到他察觉有人靠近,在肩膀被触碰的瞬间,嘶哑的尖叫响彻厢房,应激的瞬间,他将双手如锋利的爪子,疯狂地挠向来人的身上。
“走开!全部走开!放开我——”
谢时深只觉脸颊一疼,猛地将人抱在怀中,搂紧鹿厌说道:“别怕,是我。”
鹿厌撕扯的动作蓦然停顿,尖叫的嘶吼渐息,空洞无神的双眼睁大,面色惨白望着远处阴森的棺材,僵硬地张了张唇,用仅存的气息逐字轻念。
“世、子。”
一行清泪伴随沙哑的自语涌出眼眶,悄无声息砸在谢时深的肩头,换来一声坚定的回应。
“是我。”谢时深道,“没事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那一刻,鹿厌用尽所有力气回抱谢时深,用力埋在他的怀中,委屈放声痛哭。
“世子!你、你终于来了!”他泣不成声,颤抖攥着谢时深的衣袍,害怕这是虚幻的梦境,不断的询问,反复的确认,“这是真的吗?你真来了吗?你怎么能进来啊”
这里有阴魂不散的恶鬼啊,连娘亲都消失了,明明是地狱啊,世子怎么可以来啊
谢时深抱着他的脑袋,低头吻了吻他的发顶,心如刀绞,不断安抚道:“乖,不会有事了。”
鹿厌绷着身子,哭得撕心裂肺,却还惦记着他的安危,试图将他赶走。
“这是地狱啊,你怎么能来啊”他哭着将人推开,但力气却小得可怜。
谢时深轻抚他的脑袋,轻声哄道:“小鹿,我们回家。”
鹿厌一听愣住,回家?
这里难道不算是他的家吗?
谢家是家吗?那他回去,岂非成了杨奉邑口中的包袱,拖累了谢家,拖累了谢时深。
他双眼朦胧看着地面,害怕地摇头拒绝。
谢时深从中感到蹊跷,将他拉出怀抱,握着他的肩膀问道:“为何不走?”
鹿厌试图找回理智,可心里话却先一步脱口而出。
“我不能拖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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