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只有雪中的妖物,才能这么美丽到不可胜收。
但怎么会是妖物呢……是雪中仙才对。
周步的眼皮一阵阵的发沉,渐渐地他已是听不清那人说的话语,而后再次合上了眼眸,沉沉睡去。
在云中郡的宅邸之中,多的是不曾修剪的枝杈。
那是一个哑老人的杰作,那是它带到此地的人手。
据说,乃是自小便照顾它长大的老人,只是随着年老体衰,对于不少东西已是没了掌握,便是连最拿手的花艺,都弄得乱七八糟,不堪一用。
此时门外依稀传来剪子与枝条碰撞的声音,他轻轻地揉着脑袋,看向院子之外的厅堂。
几个道人与不知道从何处而来的术士正围绕着一个巨大的木匣做着法事。
记忆回溯,他望着木匣出神。
京城近郊的雪,下起来便是漫无边际的大。
四野茫茫,看不到一处方向。
大诏位于北地,先王在时,力排众议,把帝都定于此处,之后便是缠绵数十年的风云变化,中州中原变得四处狼烟,唯有大诏巍然不动,仿佛是一所北方的壁垒,坚不可摧。
几次亲王的谋逆,都未曾征伐到此,便半道崩殂。
这些养尊处优的江南人士满以为自江南富庶之地起兵,天下便尽在掌握,最终他们面临的不过是沿途的坚壁清野,和守卫北地的雄兵万里如虎。
几次三番之后,便再也不敢有人造反谋逆,一场场的权谋与觥筹交错,掩盖在大雪纷飞的帝都之内。
在这里权力开始滋生网络,而步亲王也就是他,本应当是暴风雪的中央。
现在却躺在由木头临时搭建的小屋里,烤着火。
此时的他醒转过来,眼前仍是一片雪白,那是后世被成为雪盲症的疾病,但现在在他身上显现,已是犹如失明一般的不安。
他向前扑腾了两步,无意之间,却踢翻了面前的篝火,烫伤了双手,他不管不顾,仍是在摸索着。
只是此时的他被一双缠着绷带的手掌握住,渐渐平静了下来。
它,应当是才从外面觅食回来,它好像捧着什么,只是因为为了搀扶他,现在已经落在了地上,零星有血丝溅射在他的手掌上,激起了片刻的温存。
“回去。”它仿佛用不容置喙的声音说道。
他像是一个乖巧懂事的孩子,点了点头,转身走入了那间木屋之中,仓促之间,甚至磕碰到了头。
它笑了起来,伸手摸了摸他的鬓发,而后带着食物走入了屋中。
“京师的大雪,可比老家要大得多了些。”它仿佛多有感慨,一边像是摆弄着什么,一边说着什么。
“你的老家……”周步的声音很是沙哑,他方才从昏迷之中醒来,说话都很不利索。
“苍茫海之北,中州以南,我们那儿被叫做怀远郡,怀远郡的黎山城。”它说了一个周步从未听闻过的地名。
少年亲王犹豫着低下了头,他不知道是否该向他讨教一二,又觉得多言多语,便算是一种唐突。
面前的人仿佛生性开朗而健谈,打开了话匣子,便一时之间止不住了。
它应当是一路游历而来,天南海北的,他都有所记忆,它去了很多的地界,闻所未闻的故事一个接一个地出现在了它的话语里。
“也不想太祖皇帝把帝都定得如此之远。”它仿佛对此有些不满。
“太祖镇守北地,震慑狄夷,是不世之功。”周步本能地想要维护一二,只是不自觉地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它并不以为意,只是笑着说:“山雪太大,这是一片老林子,有许多的歧路,走到这里便是迷路了,一时之间恐怕我们都出不去了。”
周步沉默了下来,他其实想说,他一时之间,并不想出去,这里没什么不好的,而且,他也不想用看不见的双眸,去观瞻这个世界。
那是一种残忍。
也是比死亡更为可怕的东西。
而且,不知道为何,和这个人在一块的日子,他总觉得很快便要结束,仿佛生命里与它的相逢,被裁成了简短的一段,他无论如何都只能和它相处那么久。
一切不过是萍水相逢。
因缘际会。
一旦到了时候,便应声而断,再无联系。
犹如断线风筝,飘飞不见。
那人仿佛找了个由头,而后笑着说:“你若是不想出去,也不见得是坏事,我抵达此处之时,正巧赶上的是一伙人,
他们兵强马壮,便在山外,想来是不知名人手豢养的匪兵,正在图谋作乱,你应当是京师之中,富家子弟罢?”它的声音很是轻微,但在周步听来,却譬如雷霆。
围猎场内,居然有了造反的兵马?
他麻木地点了点头。
“那便是了,此时回京,便很可能被那伙人盯上,远不如在这儿猫冬,过得了现在,再回京师,方才算得上安全……”它说话的声音颇为轻慢,只是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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